林司月垂眸,她一开始时是想利用古人对天象的迷信买通钦天监,让他告诉佑昌帝天相异常,不适合于中秋设宴,这样顾承江就没有办法利用这个时机,可她又一想,她只不过是个王妃,且不说她难以入宫接近钦天监,就算到了他们面前,他们也未必会冒欺君杀头的危险为她办事。
她想过交好皇后,利用皇后的权利办事,可又想到后宫中真正有权有势的是贵妃,她若与皇后交好,贵妃一定不会放过她,何况贵妃还是顾承皓的母亲。
她总是这般顾忌,想得太多,以至于寸步难行。
可当她看到了白溱安,就想到了瑾王顾承枫。
于是她与白溱安交好,打探瑾王,想着若能将消息泄露于他,利用他的权势,也不是不能阻止谋反。
而现在顾承熙来问她,他只知道她在打探瑾王府的事,并不知她的真正意图,若她贸然说出,他定会怀疑她之前说的偷听是假的——她不是在巴蜀才知道太子谋反之事,而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那他就会怀疑她与太子与顾承皓的关系,这对她很不利。
于是她开口∶“妾身不知。”
安静。
话说出口,林司月没有听到顾承熙说话,只听得窗外蛐蛐儿夜间鸣叫,以及两人的呼吸。
许是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对面人的表情,又或者是白天知道了实情,她竟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顾承熙对她说:“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必非等到中秋再行动,先下手为强,让他不仅没有机会谋反,而且永远不能谋反。”
林司月心下一惊,问∶“王爷要杀了他?”
只听得顾承熙轻笑一声,说道∶“杀他谈何容易?况且他不是幕后者,若他没了,只怕幕后者又一次隐了形。”
幕后者?
这幕后者不就是顾承皓吗?顾承熙已经查到这里了?
还有,什么叫“又一次隐形”?看来他和顾承皓果真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她假装惊讶与不解,问∶“幕后者?还有谁?”
顾承熙闭口不言,看着她的反应,眼里满是探究,他想了想,开口∶“还在查。”
林司月一听,心中疑惑∶顾承皓的势力这么强吗,连顾承熙都查不到?
“照王爷这么说,妾身倒有个法子可以一试。”她斗胆开口,换来他一句:“愿闻其详。”
“买通钦天监,让他以天象异样之名使父皇不得在中秋设宴,除去其谋反时机;其间潜入对方军队,倒也不必杀人,对方后背还有人,那群将士未必是真心跟着他的,随便放个假消息扰乱军心就好了;对方能想到谋反是孤注一掷,就算中秋不设宴他也会起兵,倒不如把这消息放给父皇,父皇不会不理的。到时候我们与御林军两面夹击,他跑不掉的。”林司月说,“不仅他跑不掉,那个幕后者,也难逃此劫。”
“告诉父皇的话可以用天象掩饰,这样父皇就不会有所怀疑了。”她又补充道。
顾承熙看着她呆滞的双眼,烛火在她漆黑的瞳孔里跳动,她毫无反应,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她说完后等着他的回应,却见他久久没有发声,她疑惑地歪着头,听得他说∶“王妃果然聪慧过人,不过埋伏一事不需我们出马。”
“嗯?”
“有人要回京了。”
淮州边境,刚打完胜仗的军队营地里灯火通明,将士们围着篝火喝酒划拳庆祝胜利,好不尽兴。
此时的将军帐内,年过四十的大将军一脸严肃,仔细听着暗卫来报,眉头紧锁。
暗卫把信带到,消失于黑夜中。
站在一旁的年青少将看着大将军拿着笔在信纸上书写,不多时,大将军将信封好,叫来帐外人∶“来人!”
帐外来了一名将士,大将军将信交由少将递给他,并对他说∶“快马加鞭交于陛下。”将士领命退下。大将军转头看向少将∶“李泉。”
“末将在。”名为李泉的少将迅速答道。
“你先暗中派遣部下一千精兵回京与王爷会合,待陛下下了回京圣旨,你再随宫人一同出发。”大将军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给李泉下达命令。
“末将听令。”李泉没有半分犹豫,立马接下了任务。
大将军看着帐外圆月,怅然若失,喃喃∶“二十年了……”
如果当年何家能够出兵,北阳王妃就不会被奸人设计,北阳王也不至于含冤入狱;而他的长姐不必一生锁在深宫之中,父亲也不会含恨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