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虽然胆大,见到此番情景,也不由得害怕,缩到慕容非道身后道:“哥哥……他们……死了吗?”她心中自然清楚这般情景自然是没命了,只是不由得还是要问一句。
慕容非道面容严肃,不作回答,四下环望一周,并未发现可疑人影,也没有什么打斗痕迹,心想:“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雪山派行这种事,手段倒是不俗……”他走近一看,手中折扇一开,高高跃起在绳索上一挥,那些弟子便掉了下来。他俯身查看,见那六名弟子身上只有心口处一处伤,那暗器形状诡异,呈作鹰爪,拔出一看,鹰爪前还有半寸尖刃,尖刃中控,扎进敌人要害后便,血液便顺着管子不断流出,是以六名弟子虽然只这一处小小伤口,却满身是血。
他脑中一时想不起什么门派中人暗器长这个形状便道:“先去把人都叫过来。”
话音刚落,只听大门一开,六名雪山弟子大叫道:“什么人!”他们见慕容非道身旁躺着雪山弟子,死相凄惨,又见慕容非道伏在他们身旁,他又不知慕容家雪山派的交情,就算知道,也不认得此人便是慕容家的人,自然以为是他下的手。那六名弟子原是来换班守夜,不想遇到这番场景,为首之人指了一人叫道:“快!去把师父叫来,我们缠住这家伙,不能让他跑了!”
那人应了一声便往里跑去,边跑便叫:“来人啊!有贼人!”剩余五名弟子早将慕容非道围住,慕容非道深知其中误会,只需等白自剑或是白万水一到便能解释清楚,当即收了折扇道:“这些人不是我杀的,我也不会逃跑,更不会对你们出手,若是不信,等你们师父来了便知,说罢盘坐在地上。”
一名雪山弟子道:“你这贼人,耍什么花样!”话音未落,五人长剑齐齐刺来,慕容非道单掌在地上一拍,环着慕容嫣横空而起,他们五人刺了个空,待要再刺,慕容非道已经一脚将五把剑踩在脚下,随即身子一转大袖一挥,便轻易将五人弹开。原本他盘底而坐,五名弟子原以为这五剑怎么也能刺中他一剑,那想得他能这般平地而起,又一招打退他们五人。
这一招过后,五人已经明白差距之大,单凭自己,莫说替同门报仇,能保住性命也无把握,可他们同门情深,一时之间也顾不上自己性命,一名弟子道:“这人武功高出我们许多,但我们五人拼了性命,纵使报不了仇,也能缠住他一时三刻,撑到师父来!”另外四名弟子齐声道:“是!”一瞬间,五道剑光,五道剑招,五个方向,满是杀气。慕容非道见他们杀气更甚,动起手来怕伤了慕容嫣,一边叫道:“说了不是我!”一边腾空飞起将慕容嫣抛到房顶。
他深知是一场误会,不愿对他们动手,于是只守不攻,那五人招招致命,可却无什么配合可言,不过是单纯人多。慕容非道再五人之中以奇妙身法躲来躲去,五人你劈我砍,长剑相互碰撞,并不像是在对付敌人,反倒是像在比武切磋。一名弟子道:“散开些!”
五名弟子如听号令般撤在五个方位,可慕容非道趁此抓个机会使出家传擒拿手擒住一名弟子右肩,又顺着胳膊握住手腕,他右手吃痛,便左手长拳挥来,可哪知右手却不听使唤,长剑朝左手劈来,他连忙收手却来不及,眼看就要自己将自己左手砍断他不由得惨叫出来。可哪想慕容非道又趁势抓住他左手腕,双脚一跃点住他两腿穴道,他双腿一麻,再也无法走动。
另外四名弟子见师兄弟有危险,连忙来救,刚刚撤开的阵型又拥在一起,可慕容非道朗抓住那弟子双手不放,好似把他当做武器,他的右手握着长剑便是慕容非道的长剑,左手便是慕容非道的拳,五对一变成了四对二,可慕容非道带着一人却宛如自己的手脚一般灵活。
四名弟子投鼠忌器,一时也不敢太下杀手。正在此时,又从山门杀出五名弟子,紧接着又是五名。那名被擒弟子叫道:“各位师兄弟,不必管我,为我报仇!”说罢全身一抖,使出全身力气,终于将手中长剑丢掉。另外十几名弟子见状心一横道:“我们定杀了这贼人,为你报仇!”
慕容非道见他长剑已丢,又下了必死决心,心知留他在手上已经无用,双手一送,趁势捡起地上长剑,那弟子双腿一软便倒地不起。两三名弟子将他扶住,另外十一名弟子对着慕容非道刷刷刷便同时招呼十几招雪山剑法,慕容非道却仍然只守不攻。
慕容嫣在房顶之上看得心惊肉跳大叫道:“笨哥哥!你再不打,就要被打死了,不把他们打服了,他们怎么会听你说话!”正在此时一人带着几十名弟子冲出山门,见此情形大叫道:“住手!”十几名弟子认出这声音便是自己的师父白万水,另外几十名弟子见到地上六具死尸,也不由得直接将慕容非道团团围住。白万水俯身查看,见弟子死相凄惨,心中一紧,沉默不语。
此时一名弟子带着哭腔道:“师父,我们看到了,就是这恶贼杀死了这六位师弟,请师父为他们报仇。”慕容非道丢了长剑道:“白前辈,这实在是误会,我和妹子在山间闲逛,回来时这六位兄台已经遭人暗算,我正要查看伤口,却被几位师兄碰巧看到了。”
那原先的五名弟子道:“你还想抵赖,这山门外就只你和你的妹子两个人,不是你们还能是谁。”慕容嫣在房顶上叫道:“若是我哥哥,方才他为什么不连你们一块杀了。”那五名弟子心想:“不错,这人武功高出我们许多,若想杀了我们逃走,确实轻而易举……莫非他们有什么别的阴谋……”
白万水沉默半晌道:“雪山派,慕容家世代交好,确实不是他们。慕容公子,这暗器形状诡异,你可曾见过?”慕容非道道:“在下才疏学浅,行走江湖时日不多,若是家父在这里定能认出。”
白万水道:“立刻召集所有弟子,演武堂集合,这几天上来的客人也都叫来,清点人数,看看少了谁,把前门后门各个地方都查看清楚,是否还有弟子遇害,快去!”慕容非道心想:“一时之间失去六名弟子,却还能处事不惊,一言一行指挥得当,确实不简单。”
他点地一跃,将慕容嫣接下房顶,白万水道:“慕容公子,今日雪山派怕是大难临头,不过我们两家世代交好……”他正欲说下去慕容非道已经续道:“在下必定尽自己所能相助。”慕容嫣却道:“哥哥,你瞧我在这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你还得分心保护我,还怎么帮他们,我看啊,我现在就下山,不给你们添麻烦。”她说着已经走开一丈多远。可却被慕容非道一个箭步赶上道:“现在那凶手还不知躲在哪里,你现在走太危险了,走,我们去集合。”
此时已经深夜,演武场四周空旷,中间点着篝火,四周也打着灯笼,虽是夜晚,却不输白天的明亮。数百名雪山弟子分在南北两侧席地而坐,外场均是雪山派的一、二代弟子,其余雪山派的丫鬟仆人等等均在后院被集中保护着。
演武场东侧一位白衣老者闭目而坐,神情严肃,黑发之中夹杂着些许白发,长剑插在身前,单手握住,此人便是雪山派掌门白自剑。
白万水坐在一旁,那六名死去的弟子横放在中央。两名掌事弟子在清点人数。郑晓晖先来报道:“禀师尊,师父,这两天上来的客人里……少了……”白万水严声道:“快说!少了谁。”
“这几日来的人太多,可都不是什么大门派,弟子只带了三名五毒教的人上来,好生招待着,可如今……全不见了……”说完两名清点雪山弟子人数的掌事道:“师尊、师父除了那六名师弟,雪山弟子尽数到齐……只是……”
白万水道:“怎么婆婆妈妈,有话快说,只是什么!”那两名弟子齐齐跪下道:“只是……只是小师妹找不到了……还有她身边的女婢也……也被人杀了,尸体丢在花园里。”此话一出,白万水大叫一声:“什么!?”
正在此时,一名弟子从人群中站起大声惨叫道:“是她,一定是她,她真的来了。”他一边说一边从人群中冲到堂中央,趴在尸体上哭道:“师父,她真的来了,她不是人,是女鬼,她说要来报仇,还把我的手砍了,如今她又来了,这次杀了七个……师妹只怕也……”说罢露出右臂,却只剩手臂,手掌却已经不见,随后惨叫两声晕死过去。
此人便是陆千里。那日在林中被雪绪砍去手掌,放了一条生路,他失血过多,却也是命大,恍恍惚惚居然能寻到大夫,止了血,回到雪山派中,说明经过。
可他在林中吓得不轻,加之当时光线昏暗,并没怎么看清雪绪的脸,只记得她满头白发,身法迅速。雪山弟子便也在城中搜寻,也并未看到白发女子,更没见过这样的人上山,心想多半只是嘴上斗狠,其实怕了雪山派威名,根本不敢来。可日子一长,雪山众人逐渐不以为意,巡查也渐渐散漫起来,可陆千里却是真的丢了一只手,也亲眼看着同门被杀,仔细回想起来觉得雪绪是只女鬼……
堂上立时议论纷纷,有说师妹已经遇害,有的说敌人将她抓起来当做威胁,也有的说凶手定然是那三个五毒教中人,更有的顺着陆千里的话往下说,认为真是女鬼……
原本白自剑还能泰然处之,任凭什么敌人来了他都做好应对准备,可传来自己孙女在此关头失踪的消息加上陆千里突然发作却也有点坐不住,站了起来,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去,好像凶手就在其中。
堂中众弟子见他雄赳赳站起,眼神自带威慑在众人脸上扫过,一时间议论之声逐渐变小,不过三个喘息时间已经全部肃静下来。其时只剩寒风吹过树梢,篝火火星爆炸,人人不敢作声。
除了白新鹏母子三人,没人知道秀蕴被人掳走,更没人知道那女婢就是白新鹏所杀,丢在花园里。白万水心想:“若是被人杀了怎么会找不到尸体,多半是被人掳走想要作为威胁,又或许她跑到什么地方玩去了。”他越想越往好处想,猛的想起她当初独自一人跑去墓地祭奠母亲便道:“我亲自带人去找……”
白自剑点了点头命他带两个弟子前去,随后朗声道:“不管是人是鬼,既然是冲着雪山派而来,我雪山弟子就在这里恭候,又有何惧。”他最后一个惧字拖得很长,蕴藏高深内力,这么一吼一道道音波传开,须发飞起,宛若雄狮。堂内四周灯笼登时熄灭,枯树树枝也被震断些许,篝火也似被狂风吹过一般抖动起来。众弟子承受不住这内力连忙捂住耳朵,只慕容非道坐在一旁,仿若无事。众弟子从未见过师尊使过真本领,只听说他武功高强,少有敌手,如今一见便觉无论对手是谁,多么凶狠,哪怕真是厉鬼也毫无畏惧。
白自剑说完以后又坐下,弟子重新点了蜡烛,场子内又亮了起来。众人一直坐了个把时辰,也不见有人来袭,便觉得眼眶沉重,多半人已经相拥睡着,慕容嫣倒在慕容非道脚边睡去,慕容非道也闭眼休憩,再不多时只剩守夜的弟子轮班巡逻。只白自剑一人整夜清醒待敌。
又过约莫两三个时辰,篝火熄灭,眼看日出东方,金光穿破云层,紧接着是金鸡报晓,只听公鸡打鸣两声,戛然而止。白自剑长剑在地上一点,震得一下,众人惊醒。白自剑道:“既然来了,就赶快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