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少爷，这么晚了，你还在练字？”一阵拐杖拄地的嘟嘟声响起，陈雄出现在陆云的身旁。

陆云没有抬头，好似没有听见，依然在地上写着什么。

其实，事情的发展也不在陆云的意料之内的，没想到准备安排给少年们磨炼勇气的小小试炼，变成了接济的篝火晚会。

“真是好一场闹剧，见识咯。”

看到乞丐惨状的少年们，回地窖搬来了小半的粮食，升起了火堆。

新鲜的玉米，和着清水河清冽、略带丝丝甘甜的河水，铁锅、石锅下赤红的焰火舔着锅底，不一会，就散发出了阵阵清香。

破碎的碗瓢已经拿出来了，但是没有争抢，陆云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没有了争抢的力气，还是因为看到了少年们扛来的袋子是那么的多。

走的稍微远了点，在河边略有润湿感的地上，陆云一边写写画画，一边陷入了思索。

“我是该哭还是该笑呢，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哭笑不得的。是的啊，少年的心，如河水般清澈、火焰般红火，我岂能因为一己之念，来破坏这种美好，让他们走向丑陋、肮脏？”

陆云本不是陆云，一个本应死了十多天的少年才是陆云，只是，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的巧合，一个没有灵魂的、新故的躯壳，遇到了意外的天外来客。

“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我是谁。”

“嗯，我是谁？真是一个奇怪的问题。是不是要去某个地方，开个证明，证明我是我呢？不过，我想现在应该是不必要了吧。”

“商王朝、魏国……陆家洛、云清衣……蒲老夫子、修行……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多破碎的记忆呢？记忆不应该随着灵魂的消亡而消散么？哦，有的失忆的人，也认识字，知道怎么吃饭、怎么说话，难道意识可以附着在物质上？真是个伟大的发现啊。”

“伟大有什么用呢？我可以回去和马老师友好的交流一下么？梳理了这么多天也只有那么丁点儿、那么丁点儿头绪。年少无知啊，我现在总算知道了。我讨厌和叛逆期少年打交道，即使他们不怎么叛逆，但有用的消息真的不多。”

“陆家少爷？哦，喊我的。怎么刚适应了小六子、小六哥，又要适应这么个称呼。嗯，这么想想，宋铁他们的作为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只少可以找几个成年人交流交流了。”

陆云漏了半个拍子，缓缓抬头，零散的目光回收，重新凝聚在陈雄的身上，半面被火光映照的陈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色彩。

“哦，是的。陈大哥没吃上一口？”

“不敢当，不敢当，陆家少爷唤小的全名就已经是抬举我了。”

陈雄闻言，急忙摇手，说道：“小的有愧啊，之前还想着怎么算计少爷们，没想到……这……在少爷们责罚之前，小的哪敢吃东西，实在是羞愧难当。”

“陈大哥，责罚什么的就不要说了，三岁小儿抱金过闹市，还是这兵荒马乱的闹市，不引人觊觎才不正常的。”

“相反，我还得感谢你们，帮我们消耗了粮食。”既然木已成舟，陆云只能往好处想了，这是他奉若圭臬的人生哲学。

“……”陈雄和陆云只有几句简短的对话，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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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来，这个少年太怪异了，说不上来的怪异，尤其是听到这样的言辞，连思绪都开始一片空白、无法消化。

“是的啊，真的感谢你们。好了，不说这个了，陈大哥，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了，你们知晓多少？”陆云挥了挥手中写字的树枝，好像擦去了某些不值一提的小事，问道。

“啊……哦，外面啊，陆少爷是指洪县？还是大魏和青山宗？”陈雄听到陆云的问话，回了回神，略带思索的问道。

“我们从破城就逃到了土地庙，这几天也就遇到你们了，就想找陈大哥打听打听。”

“哎，陆小哥儿想必也看到了，我们这群乞儿都是老弱病残，除了王老五几个泼皮，年轻点有力气的，都走了。”

陆云没有追问“都走了”是去哪了，其实无外乎被大魏掳走当炮灰、被大成抓壮丁当炮灰、落草为寇当山大王的炮灰……

“这十来天，我们绕着洪县城打转，城不让我们进了，说是怕细作。但看城里旗子，还是我们商王朝的守军。魏国应该是破了城，搜刮了一遍就撤走了。前两天来了几个天水县流落过来的，看样子天水也和洪县差不多的情形。”被偷袭的县城不止洪县一个。

“搜刮完了就走了？为什么不占住洪县和天水县城呢？”陆云问道。

“陆小哥儿可能不知，洪县和天水县城墙不高，易攻难守，离被大魏占据的秦山路尚有八百里路程。”

“虎牙关失守后，政和帝派姜军神扎在了西宁，大魏孤军深入，只要稍作停滞，肯定吃不了好果子的。”

“他们攻破洪县的时候，也未劫掠大件珍品，还烧了城里粮草。劫掠后往北走的，肯定是要汇合进攻天水县的魏军，然后继续往西北回虎牙关的。”陈雄有条不紊的回答，着实让求知若渴的陆云颇感惊奇，不深不浅地看了他两眼。

“姜军神？西宁是哪个方向？”

时间就在这一问一答中慢慢流淌，直到……

“咕…咕咕……”

“呀，陈大哥还未饮食，抱歉，抱歉。铁哥，铁哥，还有粥了没有？我还没吃饭呢！”

“不妨事，不妨事，是我失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