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像两个姨外公,还都算是乡里有大本事的人,人脉也广,一听说他们家里要办白喜事,各路熟人那是蜂拥而至。
且不说这些人前来吊唁的动机是什么,光一个个大活人杵在那里,乌压压的一片,就已经足够震撼了。
“不行,这么搞下去,这白事还像什么样子,老娘走之前,可是千叮万嘱不要大操大办,她现在尸骨未寒,我们就要违逆她的意思吗?”大姨外公有些恼火地捶了一下墙,震下一些灰尘。
“那姐夫你看怎么办嘛,我们是没辙了。”小姨外公果断踢起了皮球。
“你把来客的名单给我一下,我去劝吧。”
大姨外公捏了捏眉心,颇有些疲惫地叹道。
这个老而弥坚的师公,在面对山神来袭时,都依然霸气十足,面不改色,但现在面对人情世故这张红尘大网,却是露出了力不从心的神色。
只是不管再怎么不情愿,我们这些人里,也就只有他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资格去处理这件事,所以最终,还是由他拖着伤体,去和来客一个个地交谈。
最终,经过一番推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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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里,有很大一部分都被他婉拒。
然而即便如此,总还是有那么一些人是拒绝不了的,比如老外婆在世的时候,总有一些交往密切的老友吧?
又比如,村委会和宗祠里来帮忙的人,不能让他们也走人吧?
所以哪怕最终将人数缩减又缩减,当时辰到了,真正送老外婆上山安葬的时候,送葬的队伍里,还是塞了整整大几百号人。
长长的队伍,从祖坟埋葬的山腰,一直排到山下,配上白色的长幡和孝布,像一条苍白的蛇,蜿蜒在山道之上。
老外婆的墓地选址,在祖坟山头的一侧,好巧不巧,正好和观音山还有萝卜岭遥相对视,虽然中间依然隔着几座小山头,但因为祖坟山势是附近最高的缘故,所以依稀还能看到那标志性的“帽子”和“指印”。
“这样也算一个比较好的位置了吧,至少您的魂魄,在山神那边,还能看到自己的肉身归宿。”
我眺望着天边的观音山和萝卜岭,虽然努力宽慰自己,但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总有一天……”
我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但一想到山神存在的形式,又觉得格外无力。
在这个绝地天通的末法时代,山神,已经不是凡人能够威胁的存在了啊!
“呜呜呜……”
就在我百感交集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哭声。
我回头一看,就见老外婆的棺木,已经被吊起放进了墓穴之中。
周围送葬的人目送着黄土一锹锹覆盖在棺木上,都忍不住哭泣起来。
虽然每个人的哭声都不大,但几百人汇聚在一起,依然山鸣谷应,令人动容。
我沉默了一下,突然掉头,跪在老外婆的墓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本来,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和不舍,但听着身后哭声一片,我感觉自己这些天被忙碌压下的悲痛也一下子决堤,顿时伏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唉……”
充斥心间的悲恸中,我像忘却了时间的流逝,跪在老外婆的墓前,宛如石化。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长长的叹息,在我耳边响起,随即,一只宽厚的大手,也落在了我的肩上。
“年伢子,节哀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