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荷碍于她身份尊贵,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缓缓半蹲,“见过长公主殿下。”
福身后她刚准备起身,就听耳畔响起岑玉皎冷淡的声音,“本宫叫你起来了吗?”
顿时岑清荷浑身一僵,半蹲着站在那里,一点也不敢动弹,却见岑玉皎慵懒随意地打了个哈欠,脊背挺直,优雅地坐在一旁的石椅上。
“远远就听到似乎有狗仗人势的动静,便过来瞧瞧,有些人三分人样没学会,七分官样倒是学得不错。”
她一顿,目光肆意地落在佩儿的身上,“你说狗虚张声势咬了人,本宫是打这狗呢,还是训斥它的主人?”
佩儿腿脚一软,面色霎时发白,跪倒在地上求饶,“长公主殿下,奴婢只是教训这不懂事的丫鬟,她将汤汁泼在二公主的身上,实在该罚。”
“教训?你有什么资格呢?不过是身份轻贱的宫女,竟越过猗兰殿的主子教训丫鬟?”
岑清荷半蹲的腿微微发麻,寒日朔风,额头却硬生生地布满细密的汗珠,听着岑玉皎在这里指桑骂槐,脸涨得通红。
“皇姐,佩儿只是护主心切,您不必如此刁难她。”
“刁难?”岑玉皎依旧没有喊她起来的意思,“二皇妹是责怪本宫咯?那本宫可得要找淑贵妃娘娘评评理。”
这宫里但凡任何一个嫔妃都知道两位公主谁更得罪不起,岑清荷咬咬牙,默默吃下这哑巴亏,倏的噤若寒蝉。
“……佩儿,向皇姐赔罪。”
“慢着。”岑玉皎抬眸轻巧一笑,“你还是向她赔罪吧。”
她抬手指着一旁瑟瑟发抖的秋嫣,“大声点,诚恳些,本宫觉得不合格就继续给她赔罪,直到本宫满意为止。”
……
“你跟高长风怄气有什么用?他是那高庭生最疼爱的嫡孙,我知道你与永嘉长公主情深意重,暗自互许终生,但你今日这一拳若是打那高长风,便是宣布许国公府与高首辅大人作对。”
好友傅延紧追着甩着宽袖,满脸怒气冲冲的许策,“现今我们是惹不起的,待你根基深厚了再将怨气撒在他头上也不迟。”
许策音色暗沉沙哑,眸底神色复杂,“这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借着满门荣耀尊贵便能嚣张狂妄,要不然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人人却都想往上爬。”
“你才知吗?”傅延松下一口气,看着他愠怒的神色,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原来不是因为永嘉长公主被人言语侮辱而动气?
他的视线扫过远处,眸光蓦然发亮,抬手拍了拍许策的肩膀,“你家那位小公主正在那里等你呢。”
许策循着傅延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轩亭中央望见岑玉皎拥着手炉,眉眼攒动着笑意,与他远远对望,风雪模糊了视线,却遮不住少女跃然明亮的眸光。
他家世背景不如高长风,朝中地位更是逊色,唯有永嘉长公主是他扶摇直上的唯一筹码。
永嘉长公主虽然跋扈任性,但与她接近后才恍然发现她心性单纯,对入她眼里的人都是极好的。
若是眼中只认定一人,那么再多的其他人在岑玉皎的眼里都是过眼云烟,那种满心满眼皆是一人的深情有时也让许策恍惚迷茫,不知自己的举动是否正确。
他欣赏永嘉长公主艳绝无双的风华与容貌,钦佩她不落俗套的性情,但唯独没有爱。
许策咬咬牙,目光坚定地向岑玉皎的方向走去,人人都想攀附永嘉长公主的权势,借她一步登天,他为何不能?
岑玉皎满眼灿若星辰,宛若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碰到自己的意中人那般羞赧,脸颊虽是绯红,但心底却是冰凉的讥讽。
想通过此来利用她?那便付出代价才行。
她愈发庆幸自己在与许策定下婚约之前就撞破了他的不轨之心,否则一旦嫁进许国公府,她与父皇的牵连便少了,有些东西再想抽身离开便是难上加难。
“阿策。”岑玉皎笑得甜美,温声软语道。
许策听见心尖蓦然一颤,高高悬起的石头也终归落地,原先一段时间岑玉皎对他置之不理,连送去的礼物也悉数退还,更是将他每一次的拜访拒之门外。
现在看来,应是他那段时间忙碌编修史志的事情惹恼了岑玉皎,发了些小女生的脾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