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听雨宫,就在半年前还是蜀王吟诗作赋的宫殿。此时宴会正在这座宫殿中举行。
蜀王坐在下首,两边坐着蜀国的文武百官。华王梁业和武亲王李震,各自带领手下文臣武将坐在上首两侧。
战胜国的文臣武将们饮酒作乐,开怀放肆的高声谈笑。蜀王的文武百官坐在下首,有的神色木然,有的面容羞恨,有的悲叹无言。
蜀王才三十多岁,此时面色枯槁,两鬓苍白,双目失神,看起来像六十多岁的老人。他不动不言,只是呆呆的坐在座椅上。这宴会他必须要带着曾经的文武百官参加,这是阶下囚应有的觉悟,由不得他自主,即便任人羞辱也只能甘受摆布。国破后他没选择自杀,因为他宁愿忍受屈辱也不想死。他想“如果去了华国,至少不会被慢待,毕竟我还有价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震向蜀王孟郁大笑着说道:“本王早有耳闻,听说蜀王雅致,精通歌舞音律,曾经亲自编写《霓裳羽衣舞》。今日饮宴,正缺歌舞。就请蜀王命您的教坊司上来献艺,为我等助兴吧。”
蜀王形如木偶,机械的挥手发令。一群美艳的教坊司歌舞艺妓进入宴会。乐声响起,正是蜀王孟郁曾经亲自编排的舞蹈。教坊司的艺妓随着曲调翩翩起舞。她们个个浓妆艳抹,脸上都带着悲伤的神色。入了教坊司的艺妓,大多都是犯官的家属,身世悲惨,但蜀王喜欢歌舞,从前对她们还算不错。如今蜀国覆灭,为犒赏有功将士,这些教坊司的艺妓即将遭受非人凌辱,命运将会更加凄惨。虽然她们悲伤欲绝,此刻也只能强颜欢笑,献舞悦宾。
蜀王看着那些眼含泪水翩翩起舞的艺妓,他眼里的悲伤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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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浓。《霓裳羽衣舞》是他曾经的得意之作,当年他编排成功之后,曾自傲的夸下海口,说“本王编排此舞必将流传后世”。从前他每次观看此舞,都心情愉悦自满;此刻他观看此舞,心若死灰。只想这乐曲早一些结束。
舞蹈终于结束了。李震拍了拍手,开怀笑道:“今日饮宴,有舞无琴实为不美,本王略通琴技,就由本王弹琴,游大人作词,为诸位助兴吧。”
华王梁业心中一凛,暗想:“他要出手了吗?”
琴声响起,游方声音低沉缓慢的唱诵道:“六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一词唱罢,大殿内鸦雀无声。蜀王孟郁面如死灰。华王见到他的神色后,心中叹息。
半晌后,蜀王孟郁无力的站了起来,凄凉地说道:“小王不胜酒力,请华王允许小王暂且回后宫休息。”
华王面露苦涩,安慰道:“蜀王回后宫不要多想,等回到华国后,父皇会妥善安顿蜀王。
蜀王孟郁退回后宫。半个时辰后来人禀报:“蜀王在后宫之中自缢”。
众人愣了片刻,听到角落里有蜀国内宦压抑的哭泣声传来。
李震和阴士平冷汗直冒。
片刻后华王哈哈大笑说道:“游大人果然厉害,一首词送了蜀王的性命!”
游方脸色一变,心想:“好你个华王,你输了也要拉我下水。就凭你这句话,搞不好我就要名扬天下,人人都知道我是害死蜀王的罪魁祸首。再想隐身也就很难了”。
宴会结束、送走武亲王李震后,心腹幕僚封彧问华王:“刚才王爷在宴会上为什么不阻止蜀王自杀?”
华王怅然若失,郁郁地说道:“游方刚才的词,是唱给蜀王听的,也是唱给他手下那些文武百官听的。在那种情况下如果蜀王还要苟活,他的手下也会人人看不起他。就算不死对我们也没用了。”
封彧叹道:“想不到游方如此厉害,轻易的用一首词就让孟郁送了命,使我们将来治理西川更加困难。”
华王感叹道:“是啊,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最可怕的谋略是没有痕迹,让人事先不能发觉,事后就算发觉也无法应对。游方就是这样的人啊。”
封彧问道:“王爷,既然王爷如此欣赏游方,为什么不将他收入帐下?”
华王笑了笑,自信地说道:“本王之前不小心中了他的激将法,同意与他打赌。蜀王死了,本王就算输了。本王不能失信于他,就让他先得意几天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