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心想自己就不该对这男人有什么幻想。
“起拍价三亿!”主持人高声宣布。
听见这么高的起拍价,禅院甚尔啧了一声,神色颇为遗憾,“啊,两年前还有家伙委托我去德国某个美术馆抢那幅裸女画,我嫌麻烦给拒绝了,没想到这么值钱啊。”
加茂怜又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决定暂时不要和这家伙说话了。
等上半场的拍卖结束,拍卖才真正进入高潮。
加茂怜对前面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他翻了翻座位上的拍卖表,除了普通藏品,上面大多都是一级或者特级咒具刀枪剑戟等等,其他的咒术界古籍可能会抢手一点,含有诅咒类的物品就只有三个,一个是百分百召唤出笔仙的笔,一个是会自动杀人的上吊绳,还有一个就是凶杀案现场的女儿节人偶。
这些诅咒类产品都放在前面拍卖,价格基本都在几万至几十万期间,不是整场拍卖会的重点,在场都是术师,基本上没有人会对这类会带来厄运的糟心东西动心——
“笔仙的笔,有人出价五百万,没有最新出价,我们进入倒计时——五百万一次……”
加茂怜惊讶地抬起头,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巡视了一周,准备找出是哪位冤种出五百万买一只笔。
只见一颗白毛脑袋高耸地矗立在第一排,手里高高举起出价牌。
啊,是这家伙啊,不奇怪了。
加茂怜放平心态,看五条悟夸张地用五百万买了一支笔,然后又花五百万买了那根会自动杀人的上吊绳。
他的目标是下一件藏品,让这家伙提前吸引吸引现场注意力也好。
终于,下半场的第三件物品升上展台,是一只非常普通的女儿节人偶,普通到放进玩具店里都没有人在意。
主持人介绍完人偶的来历后,宣布起拍价为五万块。
会场里零星举起几只标牌,都是几千几千地上涨,似乎根本没有人对这玩意儿有兴趣。
加茂怜刚准备再观望观望,就看见那颗讨人厌的白毛举起牌子,瞬间将价格提升了近一百倍,“四百万!”
这家伙有脑子吗?加茂怜震惊。
而另一头的五条悟显然还沉浸在拍到了有趣玩具的喜悦中。
夏油杰皱眉:“悟,你涨得太快了,现在根本没人和你竞价。”
“诶,反正是上层那群烂橘子出钱嘛。”五条悟耸耸肩,恶劣地扬起嘴角,“当然要狠狠地宰他们一顿啦——五百万!”
说话间他主动抬了一次价格,又转头举起家入硝子的牌子,“六百万。”
家入硝子:……
白发少年将目光转向夏油杰,满脸都是“杰,你也来玩玩嘛,超有意思的!”。
夏油杰顿了顿,默默地举起了牌子,“七百万。”五条悟又举:“八百万!”好耶!
家入硝子:…………
她两个同班都是神经病吧!怎么会有自己人跟自己人抬价的啊!这不是在玩大富翁过家家啊!
这两个乱来的家伙疯狂抬价,自娱自乐,终于后面有人憋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一个人偶娃娃可能会被他们抬到天价上去,于是也加入了竞争中。
全场咒术师目瞪口呆,听见场内这几个家伙,把这样一只糟心的诅咒玩具抬到了五千万的高价。
“一亿。”五条悟兴奋地举起牌子,直接翻倍。
场内安静了一瞬,似乎都被五条家六眼小子的魄力给镇住了,一时间没人再举牌。
主持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紧张兮兮地宣布,“我们的价格到了一亿日元,倒计时一亿一次。”
“一亿两次。”
“一亿三——”
“两亿。”加茂怜终于举起了牌子,淡淡地瞥了五条悟一眼。他这个时候出手刚好,因为前面没有参与过一次竞价,所以全场不会怀疑他的目的,只会觉得是藤原大小姐任性妄为,见到昂贵的东西就想收入囊中。
两亿?!
全场哗然,现在年轻人出价都这么刺激吗?直接以亿作为单位了?
五条悟向后望了一眼,对上了那双漂亮的黑眸,他微微一顿,举牌三亿。
“四亿。”加茂怜语气波澜不惊,因为用的不是他的钱。
五条悟:“五亿。”
加茂怜放下了牌子,思忖着什么,就在主持人以为后面那位小姐放弃了这只人偶,准备再次倒计时的时候,少年再次举牌。
他说:“十亿。”
他说完价,全场寂静无声,他们又紧张又兴奋,屏住呼吸希望这场精彩的战局再延长一些,又期待快点知道这平平无奇的玩具最后会被人拍走。
禅院甚尔瞥了一眼加茂,在少年脸上看见一闪而过的疯劲,他轻笑了一声,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准备观赏对方接下来的表演。
第一排,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脸色明显难看起来,在洞爷湖待了一整天,他们也对藤原怜奈这个名字有所耳闻,知道当初看见的那对情侣身份并不一般,那位大小姐花起钱来挥霍无度,不说十亿,就算一百亿,对这个少女的家族来说可能都只是九牛一毛。
五条悟也正经起来举起牌子:“十一亿。”这次他好歹没有乱翻倍。
加茂怜看见对方开始收敛,就知道自己的主场来了,用足了千金一掷的气魄,淡淡地说:“二十。”
他声音不大,但充满了淡然,就好像这不是二十亿,而是二十块,给人一种“随随便便一天就能赚回来的钱我为什么要节省,本小姐喜欢的东西就算是两百亿也势在必得”的感觉。
这下换五条悟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身后的人了。
他顿了顿,刚要举起牌子加价,手臂被身旁的夏油杰拉住,“悟,高专来信息了,让我们放弃这次行动。”
“放弃?”五条悟脸一下臭了,在他的职业生涯里,还没有突然放弃的任务,“为什么?”
“因为……”黑发少年将短信页面展现给他,面色无奈,“上层说,没钱。”
五条悟:……
白发少年烦躁地啧了一声,将牌子甩到了地上,脾气非常火爆。
主持人见到这一幕,砰砰的心跳暂时缓和了下来,这次他终于成功地念完了倒计时,一锤定音,“恭喜藤原小姐,以二十亿的价格成功拍下女儿节人偶!”
周围各色目光纷纷投了过来,加茂怜展开扇子挡住脸,只露出一双神秘莫测的眼睛。
“心理战术真脏啊。”禅院甚尔低声感叹,刚好卡在了委托人的经费范畴内,要是对方再多一千万,他们就只能麻烦地去抢了。
加茂怜傲慢地扬起下巴,权当这是夸奖。
·
加茂主宅。
“他们已经成功拍下人偶。”黑衣人看着手机发来的信息,向加茂家主汇报。
加茂家主坐在枯山水中的八角亭内,灯笼晕出昏黄的光,他正将上好的宇治抹茶舀入杯中。
“嗯。”滚烫的水冲入抹茶,幽幽的热气飘在空中,中年人提着水壶应了一声,“高专那边没意见吧。”
“没有,但御三家联合驳回了任务经费申请,那边似乎很生气。”
“气就气吧,反正也掀不出什么风浪。”加茂家主摇了摇头,下了指令,“二十亿打入那边的账户,保留单方面监视,然后切断联系。”
“是。”黑衣人遵循他的指示,给手机那头发去消息,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声,“家主,您对加茂怜少爷真是投入了许多精力。”
说完他才惊觉自己过分逾越了,连忙弯腰准备认错,中年男人却在这时挥了挥手,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笑。
“怜……”舌尖抵住上牙根部,轻轻地吐出这个词,中年人神色微动,就好像慈爱的父亲在怀念自己不听话的孩子,他压低声音,“怜可是我未来的继承人啊。”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问:“那您为什么还要故意将他赶走,改立宪纪少爷……”
“养狼和养狗不一样,狗你只需要划定范围定时喂它食物,而养狼则必须适当放它出去奔跑,释放它的野性。”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呷了口清茶,“可是绳子终究是掌握在主人这一头的。”
赤缚在夜空中炸开一面暗红的细网,将飞过的麻雀牢牢束缚其中,鸟雀的惊慌失措地扑打着翅膀挣扎,那血绳却越缩越紧,麻雀最终只能像流星般坠落,生生摔死在雪白的沙石中。
“我只是很好奇啊,我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大儿子究竟在隐藏什么秘密,竟然不惜抛弃自己的血缘身份,也要逃离家族。”加茂家主的侧脸隐藏在灯笼的阴影下,晦暗不明,像带着鬼面。
他阴恻恻地冷哼一声,“这真是让我,格外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