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后头,是伙房、粮仓,粮仓旁边是主人住的正厢房。堂屋的右手边是两间东厢房,以前是张苹香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住;左手边是两间西厢房,一间是张三哥的房间,一间是张苹香和妹妹张梨香的房间。
果然如同张大嫂在半路上所介绍的那样,虽然这房子看起来挺好的,高大宽敞、整整齐齐的,但屋里空荡荡的,基本没有家具。张苹香把棠娘和栀栀带到了她以前和妹妹住的房间,说道:“大当家,以前我和我妹妹住在这间屋子里……住这个屋有个最方便的,就是这儿有个后门……”
“把这后门一打开啊,呐,这是一间洗澡房,挺干净的,我和我妹专用。再从洗澡房出去,旁边就是菜园子……菜园子的那一头就是厨房。”
“你要是觉得这屋子太大,一个人住的空旷,干脆就把前门关了,直接从后门出入……更方便。”张苹香解释道。
棠娘便又依言打开后门,看了看洗澡房和菜园子。
她挺满意的,就问张苹香,“租一年,多少钱?”
张苹香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兀自说道:“这屋里虽然没有床和柜子、桌子什么的……但是没关系的,明天我把我新屋里的床拆了送过来,我和我妹睡一张床就行……啊?什么?什么多少钱?”
棠娘说道:“不用你搬家具过来,床、柜子什么的我自己会做,我就问你……这房子我租一年,房租多少钱?”
张苹香连连摆手,“这要什么钱啊!这屋子本来就是空着的呀……您喜欢我们家这屋子,过来住就好,我们怎么可能还收您的钱?您毕竟救过我和我嫂子的命呢!”
棠娘面沉如水。
栀栀朝着张苹香使了个眼色。
张苹香并不了解棠娘的性子,但她看懂了栀栀的提示。
【你要是不收她钱,她就不肯住这儿了。】
张苹香犹豫半晌,说道:“这、这……房租嘛,呃,一、一块钱!”
“一块钱,租给我一年?”棠娘又问。
张苹香先是点点头,然后又反悔,“五、五角钱也可以的……”
棠娘一笑,“那就说定了,房租二十五块钱一年吧,就租到明年的六月初。”
“啥?”张苹香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过于震惊,以至于……一时间也忘了大当家的威风与恐怖的武力值,不敢置信地反问,“大当家,您知道25块钱有多少嘛?听说城里有黑市,黑市上的大米一角一斤!可要是在国营粮店里呀,一斤大米6分钱!25块钱能在国营粮油店里买上四百多斤大米了!一个城里国营厂子里的男职工,一个月才配30斤大米……一年25块钱的房租,简直、简直……”
“哎呀大当家,你算错账了!”张苹香焦急地说道。
棠娘皱眉,“已经说定了就不要再反悔了。”
栀栀补充道:“苹香,棠娘住在你家的事儿,要麻烦你们保守这个秘密……我们也不是怕什么,主要是,棠娘她想图个清静。”
张苹香连忙说道:“这个你放心!我们家以前啊,向来不跟村里人来往,就算现在有了些往来,那我们新屋不是住在前面那座山头上么?要是有人过来,我们会拦住的。”
栀栀又道:“一年25块钱的房租,只是租子钱。另外我会每个月送点儿大米、面粉、鸡蛋之类的粮食过来,可能要麻烦你或者你哥上九道弯附近的海滩去帮忙取一下东西,具体时间我会再跟你约好。”
“这个没问题!”张苹香答道。
棠娘冷冷地看了栀栀一眼,皱眉说道:“我自个儿能养活我自个儿。”
栀栀拍拍她的肩膀,“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你肚里的那个吃的。”
棠娘一怔。
看完了房子,棠娘就说要走。
张苹香一家苦留她俩去自家新屋住一晚,等天亮了再走。
棠娘不愿意。
于是,一众人又走回到张家的新屋那儿,张大哥把火把递给了棠娘,又问棠娘什么时候过来住,棠娘接过火把,想了想,说道:“这些天我会三不五时的过来整理一下,自己弄个床、打个柜子什么的……这些不要你们动手,主要是我不爱用别人用过的家具。至于什么时候正式过来住,等我打好家具再说吧。”
说着,棠娘从怀里拿出了25块钱,递给张苹香。
张苹香死活不愿意收这25块钱……
最后栀栀接了过来,直接塞在张苹香手里,“拿着吧!”
栀栀又对棠娘说道:“棠娘,你再给苹香五块钱。”
棠娘果然又拿出了五块钱。
栀栀接过,塞在张苹香手里,“这五块钱呢,是要麻烦你帮忙配齐锅碗瓢盆和油盐酱醋这些……明后天有空就去配。”
她朝张苹香眨了眨眼。
张苹香只得收下。
一切谈妥当了,栀栀和棠娘便朝着九道弯火车站走去。
这个车站的工作人员是认得栀栀的,直接放她和棠娘进了站。栀栀便与棠娘一起,又乘坐着火车回到了林市总站。
不过,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
公共汽车早就已经停运,在这个时间点抵达林市火车站的旅客,多半选择在候车室找个座位对付一宿,等天亮了有了公共汽车再离开。
栀栀和棠娘无法忍受候车室里的袜臭混着汗酸味儿的恶臭,两人索性走到了刘八萍的空面摊那儿去,整理好一张桌子和两张小板凳,就坐在小板凳上、趴桌呼呼大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
栀栀突然有人气急败坏地喊道:“……别栀栀!”
她被惊醒,猛然坐直身子,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