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仲印营长自从移防羊坊坎后,情绪就没有好过。驻防马跪寺时,在绵水与水至场之间,左右逢源,既不出兵,又俯视二地,悠哉悠哉,日子过得神仙似的。
而羊坊坎是什么?漫远河边一土坡,向前离丽水尚有三十华里,往后,与水至场隔河而望。可就是这条河要命,涨水时是**大海,枯水时也是芭茅花开,一片**。其间盗匪甚嚣尘上,更有贺三欢之流蛊惑人心。这条宽阔放恣之河,犹如天险啊!
一日,尹仲印营长正在麻柳沟钓鱼。麻柳沟是漫远河通向曾家荡的支流,水流舒缓不说,还多有盘桓,实在是个钓鱼的好地方。
牧马山正在“剿匪”,羊坊坎营的任务单纯,就是堵住漫远河河口。一个排的任务而已。
总部来电话找尹营长,尹营长不在,亲兵却知道去沟边找人。麻柳沟多麻柳,麻柳长不高大,多成丛生长。亲兵在一丛繁茂的麻柳树旁,终于找到了尹营长。尹营长正仰着头、张着嘴、靠着椅子呼呼大睡,鱼竿都飘到下游去了。
亲兵摇醒尹营长,说:“营长,鱼都跑了。”
尹营长急忙站起来找鱼竿,却发现鱼竿已经掉在水里,叫亲兵下河去捞。
麻柳沟也就是条小河沟,水不深,亲兵脱鞋挽裤腿下去,把鱼竿捡起来,一拉线,鱼钩上还挂着一条手掌大小的鱼。尹营长和亲兵都很高兴。鱼却不高兴,鱼很紧张,不断摆尾挣扎,就弄起来好多水花,弄湿了亲兵,也弄湿了尹仲印。
亲兵爬上河埂,才想起正事。亲兵说:“营长,总部有个史参谋刚才打电话找你,有急事,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尹营长做出要打亲兵的样子,亲兵却拿着鱼竿、提着鱼篓,跑的老远。尹营长说:“这么重要的事,咋才说?”
亲兵笑嘻嘻的,说:“总部的人,电话都打多少回了?这次,我估计还是说装备又到不了。”
尹营长说:“你小子懂个屁,装备到不了,老子正好钓鱼。”
这更多的像是赌气的话!
回到营房,亲兵把鱼交给厨师。尹仲印直接去机要室,给总部的史参谋打电话。他心里想,万一这次是好消息呢!
果然是好消息!
史参谋说:“一切都安排好了,估计明天下午就能到你那儿。”
尹营长说:“都有些什么装备?”
史参谋说:“嘿,多了,120毫米迫击炮二十四具,m1型重型榴弹炮十二门,这可是美国货,用卡车牵引的,还有……”
尹营长激动得发抖,这样的火力,这是要逆天啊?我们旅里都没有一门m1重炮呢!
尹营长说:“总部这次咋这么大方?”
史参谋说:“尹兄啊,有机会你多感谢感谢小刘司令吧,闪电机动这个项目他真是上心了的。另外,陕甘通川那条官道,总部已经上升为战略通道了。当年的刘皇叔只为图川,如今我们的刘司令是又图川又要兼顾陕甘,胃口大着呢!尹兄可是生其时,又据其地,今后大有作为啊!”
尹营长是个聪明人,他自然是听出来史得为有卖弄、讨赏的意思,就说:“我知道,这里面少不了你史参谋的旁敲侧应。你在朝中,我在荒村,今后还请继续关照。我尹某也是个心里有数的人,你就放心吧!”
……
封幺伯对舞龙的热爱,令许多人感到意外。封啸天和李得发从县城回来,还没进屋,就被封幺伯堵在东厢的门口。
封幺伯说:“啸天,这个舞龙的事,我都想好了。由我来当管事的,莫孝弥来当知客。我还到云雾寺找了许铁山那个假和尚,让他来当教头。”
封啸天急着想把几兄弟召集起来,商量“江土匪”的事情,就多少有些不上心,随便说一句:“幺伯啊,你咋又对舞龙这么上心了?不跟米长工种菜了?”
这时候,莫举人也过来找封啸天有事。封幺伯就拉着莫举人说:“啸天啊,你问问军师,我们这一代,咋会对舞龙不上心?我们不仅对龙老大的舞龙上心,还对白玫瑰的唱口、尚家坡的甘蔗、唐绍和的糖泡子新酒、那都是上心得很啊!”
封啸天看莫举人也过来了,而他又不想让莫举人知道“江土匪”的事情,暂时就不那么急了。
封啸天的神情一下子变的悠闲起来,他说:“幺伯,白玫瑰又是谁?”
莫举人代为答道:“得月楼的旦角,名角,本名叫白梦影,那比后来的啥红香玉、翡翠红的不知要强多少。”
封幺伯兴头上来了,没发现封啸天的脸色突然之间转阴了。他说:“都说唐家那个小管家唐影,其实就是唐绍和与白梦影的儿子。”
小镇人的精气神,全在别人家的闲话里,想不到幺伯也有此好。但是封幺伯作为长辈,他又不便提醒。封啸天黑着脸,急着想把话题岔开。封啸天对莫举人说:“先生有事?”
莫举人就说:“找乡长一天了,有事要报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