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人,这六枚灵参果,拜托您帮忙转交给慕大人。”
沉浪将一个包裹推到燕天鹰面前,“一枚果子,能抵慕大人一年苦修,有这六枚果子,她离一品应该也不远了。”
“只是功力积累相差不远而已。”
燕天鹰拿起包袱,感慨道:
“但二品晋一品,比三品冲二品更艰难凶险,功力再深也没用。磨砺、机缘、气运、意志……缺一不可。小慕虽然一直运气欠佳,但二十二岁就到二品,修行方面的机缘气运是不缺的,但她还欠了些磨砺,武道意志亦稍欠火候。”
沉浪笑道:
“无论如何,这六枚灵参果,也能帮她省下大量积累修为的时间。要不然,她可能也要像七海龙王、杀生罗汉一样,到三十岁左右才能积累圆满。”
燕天鹰点点头,又问沉浪:
“那你自己呢?小慕说,你们遗府之行,一共只得了九枚灵参果。你一下给了小慕六枚果子,自己不用了?”
沉浪笑道:
“我还有四品的道法修为。武道三品已经够用了。现在咱们这边形势有些严峻,须得尽快再出一个能镇住场子的大高手。
“再说了,慕大人毕竟是我娘子,她越强,我越安全。若她能晋升一品,我就敢顶着通缉海捕,大摇大摆在京师满大街熘跶——谁敢杀一品大宗师的男人?”
燕天鹰摇头失笑:
“你这小子,还真是……”
他本来想说,你小子还真是脸皮厚,吃软饭都这么理直气壮。
可话到嘴边忽然想起,神捕堂在多方打压下,至今还能正常运转,不也是全靠万法真人鼎力支持吗?他燕天鹰自己貌似也在吃万法真人软饭来着……
身为软饭界的翘楚,取笑年轻后辈属实不妥。
于是燕天鹰面不改色地拿起一个羊肉包子,就着包子把话咽了回去,还边吃边赞:
“包子不错。早听说小沉你有一手好厨艺,今天才知你这厨艺,开酒楼都够用了。”
沉浪笑道:
“大人谬赞了。今天这羊肉包子,馅儿是诗诗操刀剁的,味儿也是她调的。面则是红叶用老面发的,也是她亲自擀的包子皮儿,我就帮着捏了几个包子而已。”
燕天鹰点头:
“那你们都挺不错啊,不像我家那口子,难得下厨一次,每次下厨都像炼丹,做出来的东西五颜六色看着挺漂亮,还特别讲究什么君臣左使,能用寻常材料做出大补的菜式,可那滋味……就一言难尽啦。”
沉浪一边大口吃着包子,一边笑道:
“燕大人您这就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能吃到大真人亲自料理的大补餐,全天下的武人,做梦都想着有这待遇呢。”
燕天鹰呵呵一笑,面现得色——他从底层崛起,用了其他天骄数倍的时间,慢慢成长为天下第一人,至今仍是一颗赤子之心,言行坦率,从不故作高深,也没有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此时被沉浪说到得意处,当然也要把得意表现出来。
沉浪与燕天鹰美美地大口吃着包子,边吃边聊。
顾红叶、白诗诗倒是有些食不甘味,眉梢眼角都是忧愁。
吃完早饭,燕天鹰对沉浪说道:
“我和玉真会盯住白龙、乾坤、五雷等人。无论如何,不会让他们以大欺小。但其他人,就要靠你自己了。”
“多谢大人,这便足够了。”
“接下来你想去哪儿?”
“暂时还没想好。不过我今天不会出京——海捕令没发我就离开京师,岂不是显得我冷血人屠怯懦胆小,没有气势?我会在明天一大早,正大光明出京,让所有想要对付我的人,瞧清楚我去了何方,给他们一个出手的机会。”
“切莫大意,你实力虽强,又法武双修,手段颇多,但这天下也多有诡异莫测的手段。尤其白龙、乾坤,若他们也来掺一手,即使他们自己不能出手,他们手下,也都不是好打发的。”
“大人放心,我会小心的。”
又叮嘱几句,燕天鹰最后问沉浪:
“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小慕的?”
沉浪想了想,说道:
“新婚之后,我与慕大人一别就是两月有余。身在公门,聚少离多本就是常态,这次便也权当我是出差了。反正她与我都有常真人赠送的剑符,可以随时联系。她又能飞,等这阵风头过了,想见面也是随时都可以。”
“那好,我这便回衙门了。”
燕天鹰也是雷厉风行,该说的都已说过,此时便只对着沉浪微一点头,便拎着包裹飘然离去。
燕天鹰一走,白诗诗顿时按捺不住,问道:
“老爷你要去哪?我陪着你啊!”
顾红叶倒是更冷静一些,说道:
“你陪老爷做甚?当累赘给他添麻烦么?以老爷现在的威名、战绩,那些真有本事,又有胆量对老爷出手的,随便一指头就能弹死我们。咱们要是跟着老爷,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要劳他分心照顾,拖累他行动。”
沉浪也道:
“红叶说得没错。再说诗诗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还在赎罪,并不是自由身,一切行动,得听神捕堂安排。”
白诗诗无话可说,只能咬着嘴唇,一脸不甘地看着沉浪。
顾红叶则对沉浪说道:
“我仔细想了想,此次所谓的天下海捕、举国通缉,其实也就只是表面凶险。我敢打赌,就算你以本来面目,正大光明满天下招摇过市,各地官府也只会对你睁只眼闭只眼,断不敢真的调兵遣将前来抓你。”
沉浪点点头:
“不错,真正敢冲我出手的,都不会是简单人物。但这样的人,全天下也没有多少。”
顾红叶皱着眉头,怅然道:
“但你的名声……就要被狠狠抹黑一波了。”
沉浪无谓一笑:
“身外名而已,我是一点都不在乎。”
顾红叶轻轻一抿嘴唇,起身走到沉浪面前,一屁股坐到他大腿上,抬手揽住他的脖子,红唇轻咬着他的耳朵,吐息如兰:
“时辰还早,要不……先吃了我,以壮行色?”
沉浪打趣道:
“那我该蒸着吃还是煮着吃?又或是刷了油烤着吃,裹了面湖炸着吃?”
顾红叶俏生生白他一眼:
“你知道我意思的。慕大人去炎州栖霞山之前,可是在衙门里暗中跟我交待过啦,说她同意我与诗诗服侍你了……”
沉浪揽着她纤腰,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口,叹道:
“今天兴致不高,等我回来再说。”
顾红叶急道:“可是你啥时候能回来啊?”
沉浪轻笑一声:
“这次事件,说到底,就是皇帝和敌视神捕堂的势力,好不容易拿到一个冠冕堂皇的把柄,可以正大光明对神捕堂发难,并有理有据地发动舆情,抹黑神捕堂,坏神捕堂在民间的名声。
“偏偏事情又是真的,我是真杀了卡洛斯这个‘友好邦国’的外交使者,还夺了他的神器。至于我为何要动手……神捕堂声音不够大,无法让真相被天下人所知,在最初阶段,舆情肯定会对我方极为不利。
“所以我必须与神捕堂暂作切割,以免我的恶名,连累了神捕堂的名声。但卡洛斯说到底也就是个外人,来恩王国也与东土远隔万里重洋,等到这阵子风头过去,又有多少人会一直记着他?
“再说了,敌对势力群起发动之下,燕大人纵一时无法扭转对我们不利的舆情,但他绝不会任凭对方抹黑。卡洛斯究竟是什么人,他有多么猖狂嚣张,对我,对慕大人又怀着怎样的恶意……这些真相,现在就可以慢慢放出去。
“纵然敌对方势大,我们放出的真相暂时会被压制,可随着时间流逝,风头过去,我们放出的真相也渐渐扩散、发酵,人们则渐渐冷静下来,开始认真审视我们这方的言论。到那时……
“你们说,世人是会支持一个猖狂嚣张、狼子野心的外人呢,还是会支持我这个自己人?”
顾红叶沉吟道:
“神捕堂的敌对势力,无论何时,都不会支持你。但是被舆情影响的百姓,态度说不定会彻底反转。”
沉浪笑道:
“就是如此了。
“虽然因着超凡力量的存在,这天下大势,从来不由底层百姓左右,但只要神捕堂的名声保住了,我的名声也扭转了,届时我正大光明返回京师,谁又能摆明车马阻我?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实力。慕大人晋升一品,或是我能不怕一品,我也是想回来,就能随时回来。”
好生安抚了白诗诗、顾红叶一阵,沉浪又取出缴获自卡洛斯的小魔杖、火焰枪、小金珠等各种战利品,将这些小道具的功能、催使方法教了一遍,便将它们分给白诗诗、顾红叶,叮嘱道:
“这些小法器威能不错,但毕竟见不得光。你们用它们时需得小心,至少在来恩使节团离开东土之前,莫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
完了又把本来打算自用,但一枚灵参果吃下肚后,已变得用不着的四品丹药统统拿出来,分给了顾红叶、白诗诗。
又交待二人要好好修行,出差办桉要注意安全,瞧瞧上午差不多过半,沉浪便起身进屋,换了身扮演小侯爷沉北海时常穿的锦衣华服,又戴上假发,束上金冠,打扮得像个豪门世家的锦绣公子,出来往顾红叶、白诗诗面前一站,笑问:
“老爷这身打扮如何?”
顾红叶陪他在星殒门卧底时,倒是见惯了他这身打扮。
不过那时他是顶着沉北海的面孔,这还是头回以他自己的面容作这身打扮,顿时眼睛一亮,赞道:
“千年世家的翩翩公子也不过如此了!”
白诗诗更是眼神灼热,目露痴迷:
“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还真从未见过老爷这般俊秀的少年公子……”
沉浪哈哈一笑:
“虽然你们的评价都有些过于主观……但事实也不过如此了!”
说完,大步往门外行去。
白诗诗咬了咬嘴唇,不舍道:
“老爷你……这便要走了吗?”
“先去街上逛逛。”沉浪笑道:“来京城这么久,还真没怎么好好逛过街。今天就先逛个痛快。”
顾红叶道:“我们陪你吧!”
沉浪摆手阻止她二人跟上来:
“不了。我今天就想一个人逛逛。说不得还得杀两个不长眼的家伙,释放一下情绪。”
说话间,他已步出门槛,来到院中,“小的们,出去浪了!”
一声号令,小昭从树上一跃而下,小鱼自池塘中飞跃而出,小夜闪电似自窗格间飞来,小骨亦幽魅般浮出地面。
将小妖们收回点精笔空间,沉浪冲顾红叶、白诗诗挥了挥手,大步向着院门外行去。
顾红叶、白诗诗倚着门框,看着的他背影,不知不觉,眼中隐隐盈出水雾。
“老爷,一路顺风呀!”
“老爷,路上小心!”
沉浪呵呵一笑,头也不回地说道:
“凶虎出柙,需要小心的,该是别人啊!”
……
刚刚出了自家大门,踏上里坊街道,沉浪就感觉好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自四面八方投来,集中到自己身上。
这些视线当中,最远的,足在两百丈开外,隔着好几条街区,乃是站在高楼之上用望远镜盯着自己。
最近的,居然就在兴业坊巷道上——两个敞胸露怀的灰衣大汉,腰带上正大光明挂着皇家密卫腰牌,大咧咧站在道旁,抱着膀子盯着沉浪冷笑。
沉浪笑了笑,大步朝那两个密卫走去。
那两个密卫显然没料到沉浪竟会有这般举动,齐齐一呆,嘴角的冷笑慢慢凝固,神情亦变得僵硬起来。
沉浪大步走到两人面前,笑问:
“都认得我吧?”
那两个密卫浑身肌肉紧绷,僵硬地点了点头。
沉浪眯起双眼,悠然说道:
“既然认得我……那么是谁给了你们胆子,让你们敢正大光明,就在我家附近盯我?还他妈一脸冷笑……当我‘冷血人屠’的称号,是扶老奶奶过马路得来的?”
两个密卫不说话,额头缓缓渗出冷汗。
“是不是觉着亮出了皇家密卫的腰牌,我就不敢动你们?可既是皇家密卫,你们难道就没有听说过……”
沉浪嘴角咧开,扯出一个极度危险的笑容,“我曾经一枪毙了狗皇帝在外边的私生子,还一剑宰了他的老情人?”
两个密卫脸色唰一下变得煞白,腿股战战,膝盖发软——狗皇帝……这种大不敬的称呼,并且还直言不讳宣称宰过皇帝的情人和儿子……冷血人屠沉浪,这他妈是要造反啊!
“放心,我如今已经是名扬天下的大人物,轻易不会与你们这种小狗腿一般计较。”
沉浪背着双手,笑意悠然:
“每人自斩一臂,放你们一条生路。”
两个密卫本来已经绝望——沉浪都当着皇家密卫的面大不敬了,反意昭然若揭,杀两个密卫又算得了什么?
本来他们自忖必死,可听沉浪的语气,居然还有活路?
当下两个密卫毫不犹豫,唰地拔出腰刀,将刀身夹在肋下,刀刃朝上,然后发力往上一撩,噗地一声,同时将自家一臂齐肩斩下。
“不愧是皇家密卫,有决断,也够狠!”
沉浪笑赞一声,不再理会两个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密卫,大踏步扬长而去。
两个密卫连忙点穴止血,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就在这两个密卫自斩一臂的同时,沉浪明显感觉到,四面八方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一下消失了大半。只剩几道距离较远的视线,仍满怀敌意地盯着自己。
沉浪不以为意,大步走出兴业坊,来到街市上一座三楼酒楼对面,仰头看向酒楼三层,临街的一座窗口。
窗口前,站着一个身着锦绣武服的娇小女子,一手握着剑鞘,另一手把玩着剑穗,嘴角噙着冷笑,毫无惧意地与沉浪对视着。
这娇小女子金质发箍上,俨然打着皇家密卫的印记。
“胆子不小,居然还敢盯着我。”
沉浪微笑看着她,嘴唇不动,传音入密。
“我为何不敢?”
那娇小女子冷哼一声,传音说道:
“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你难道还敢动手不成?我可不是之前那两个废物,会被你三言两语吓得自断手臂。”
“好胆量。”沉浪赞许道:“你是仗着三品入门的武道修为,觉着我要杀你,势必要闹出大动静,乃至波及街上无辜,赌我不敢随意动手吧?”
“不是赌你不敢随意动手,而是笃定你不敢随意动手。”
那娇小女子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你们神捕堂这些无君无父,眼里只有草芥蚁民,不知尊卑,不识贵贱的疯狗,自命不凡,自诩正义,又岂敢轻易波及路人?
“以我武功,纵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若动手,我死之前,随手斩杀几十个路人还是轻而易举的。而无辜路人若死,显然是要算到你头上。”
沉浪无奈摇头:
“你们这些人啊,总是跟强盗似的强辞夺理,偏还说得大义凛然……明明是你们害死了人,反要推到别人头上。”
娇小女子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