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楚皇宫的金銮殿上,今日却是格外热闹。
金銮殿的两旁摆满了桌椅,每个桌椅前都坐满了朝中大臣。桌子上都是精致的山珍海味,玉盘珍馐,凤髓龙肝,齿颊生香的味道就让人食指大动。随便一道菜都是皇宫中的独有精品,拿出去也抵得上一个普通人家的一辈子的花销。这些菜色平常老百姓连见都没有见过,更别提品尝了,甚至连有些朝中大臣都没有品尝过,足以可见其珍贵。
面对着这些珍馐美馔,朝中大臣们却没有心情品尝,都在看着最前方高座上的两位年轻男子,正襟危坐,气氛庄严肃重。
高座上的两位男子,一个深目高鼻,蛾眉临髭,眼睛颜色有些偏棕色,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材高大,面相有些略显粗犷,眼神中都是掩不住的桀骜。也许是为了骑马打猎方便,穿着短衣窄袖,革带皮靴,显得十分结实健朗。这英气相貌一看就知道是西魏人的独特相貌,此人正是西魏太子赫连皓。
另一个男子却是与赫连皓截然不同的风格,不同于赫连皓的粗犷,这位男子长相极其阴柔。细细长长的丹凤眼,鼻梁高挺,眉毛斜飞入鬓,皮肤十分白皙,在那双凛冽阴鹜的眼睛衬托下丝毫不显女气,竟让人觉得有些危险,不由设下心防。
男子旁边坐着一个极其美艳绝伦的少女,与男子一样拥有一双妩媚风情的丹凤眼,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与男子有几分相似。身着一袭艳红色华裙,更是把女子的妖冶娇媚衬托到极致,但身上无端带着咄咄逼人的跋扈气势,虽散发着贵气,却让人莫名不喜。
这阴柔男子正是东滕太子夏侯彦,少女是夏侯彦的亲妹妹夏侯霏,东滕的襄城公主。
也许是东滕人的相貌特点,夏侯兄妹长相都偏向柔媚,但眼中同样的阴鹜跋扈,让人不由防备,知道这两人不好惹,比起赫连皓更加让人提防。
“感谢圣上的热情款待,本宫还从来没有机会见到南楚特有的水乡风景,如今借着四国朝贡的机会,总算是见到了。”赫连皓痛饮一杯烈酒,豪爽大笑后说道。
“西魏太子客气,四国朝贡本就是大事,南楚设宴热情款待属于礼节。这水乡风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看看打发打发时间而已。”昭正帝掩盖住眸中的疲惫,坐直腰板装出一副精神焕发的模样,面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假笑说道。
夏侯彦闻言一笑,“圣上过谦了,南楚独特的水乡风景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的。如若不是今年朝贡地设在南楚,本宫和西魏太子根本就没有机会可以见此人间难得的美景。”
此话一出,南楚的朝中大臣们都默然了。没错,太奇怪了。平常四国的朝贡地都是设在北朔的,南楚很少进行朝贡接待。只因北朔军力与财力都不是其他三国可以比较的,四国朝贡基本上都是在北朔,南楚每年都会派人到北朔参加朝贡宴,大臣们也都习惯了。
今年突然设在南楚,大臣们心中都有些惊讶不安。虽今年南楚进行四国朝贡,是四国对南楚实力的肯定与赞扬,但这次毫无征兆地设在南楚,北朔的元平帝对此也没有表态。毕竟朝贡宴每次都设在北朔,不给其他三国一点机会,在一定程度上会造成其他三国百姓怨声载道,国家关系紧张。
如今四国平静,若是因此导致四国战争得不偿失。但同时,北朔军事实力强悍,根本不怕才对。今年朝贡宴设在南楚,北朔元平帝仿佛不知道一样,丝毫没有作为,这不符合常理的情况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奇怪不安。
四国朝贡虽然在先帝时期,南楚是有过几次朝贡接待的事例,但在昭正帝时期还是第一次。所以昭正帝心中也有些奇怪,身为帝王的敏锐让他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但即使感觉到不对劲,拿出南楚的气魄很重要,所以昭正帝看似轻松随意一笑,“若是两位太子喜欢,可以随时过来,南楚随时都会欢迎两位太子的到来。”
赫连皓和夏侯彦只是往半空中举杯一笑,嘴里说着客套话,没有放在心上。“南楚圣上热情盛邀,本宫感激不尽。”
谁都知道昭正帝这只是客套话,南楚倒是可以随时欢迎,但要看赫连皓和夏侯彦有没有时间。两人都是各自国家的太子,很有可能会是西魏和东滕未来的君主,夺嫡之战就够他们烦心的了,哪儿还会有什么闲心情来南楚游玩。
怕是在他们来南楚游玩之时,各自国家背后的政权形势就会更加紊乱,失去掌控吧。
“两位太子太客气了,既然两位来到南楚,南楚热情款待也属应当。不如借此机会欣赏一下南楚的风土人情,也算没有白来一趟。”慕容晟温和的声音响起,面上带着如往常一样的笑意,看起来非常平易近人。
“南楚太子说得对,若不借此机会好好欣赏,就浪费了这美丽水乡风景。来的路上舟车劳顿,都没有好好瞧瞧。听闻南楚的沉月湖景色美不胜收,不如等宴会结束之后,殿下带着我们领略一番。”赫连皓把酒杯朝着慕容晟的方向举起,提议道。
慕容晟也笑着举起酒杯回敬,声音悦耳温和,“乐意之至。”
同时三人眼中闪过一丝旁人不懂的深意,只是太过于隐蔽,别人都没有看到。
祁泽握着手中的酒杯,抬眸悄悄看了一眼依旧笑如春风的慕容晟。同时也看清楚了那抹深意,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吗?为了那皇位竟然可以与西魏东滕联手,根据她的调查,慕容晟早就与西魏东滕有联系。
为了权利,慕容晟还真是可以不顾一切。赫连皓和夏侯彦一看都不是善茬,到南楚来必定用心险恶,与两个只有虎狼之心的国家联手,不顾南楚的利益,还真是疯狂!
这步棋果然大的超乎她的想象,而且还是西魏与东滕的太子亲自前来,看来慕容晟是胜券在握了,同时也足以见到西魏和东滕对此事的重视。要扳倒慕容晟和祁家看来要费很大功夫了,能稳坐太子之位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小瞧的,三个太子一起联手,这可真不是好玩的。
不过这次朝贡宴怎么会设在南楚?这就是太奇怪了。有北朔在,朝贡之事何时轮到了南楚?慕容晟纵然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敌得过北朔皇帝。
北朔元平帝之所以没有做出反应,估计就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四国朝贡没有必要挑起事端,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四国朝贡说小也不小,毕竟这代表着北朔的颜面。平时都是在北朔进行朝贡接待,今年突然设在南楚,北朔人向来行事霸道,眼中容不得一颗沙子,更勿提还是北朔的帝王。
这等行为无疑是在打这位北朔帝王的脸,但为何元平帝一点反应都没有。若是因此觉得愤怒,向其他三国施压,斩断商业贸易联系一段时间以示警告,人们相反也不会如此奇怪。但就是因为一点反应也无,好似不知道此事一般,这就不得不让人警惕了。
祁泽突然觉得此事当中,她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但到底是什么事她一时也不清楚。
赫连皓和夏侯彦两人放下手中酒杯,就在一旁谈笑风生,好像真的与慕容晟是初见一般,面上带着略显疏离礼貌的笑意。
但祁泽知道里面的诡谲云涌,看来南楚自此再无宁日了。看向龙椅上老态龙钟的昭正帝,祁泽不由垂眸,也不知道昭正帝对于自己这位儿子的所作所为心中有没有底。
如果是之前耳清目明的昭正帝,恐怕心中会有所猜测,之后加以防备。毕竟勾结外国,这不是闹着玩的。国家之间只有利益,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地帮助慕容晟。
慕容晟怕是用什么事情做了交易,而且极有可能就是用损坏南楚利益的方式换来的。这次西魏和东滕来插手,就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南楚夺嫡之战,闹不好南楚也会因此发生不小的动荡。
但如今的昭正帝已经疲惫地眼睛半垂,文贵妃还在一旁仔细地捏着肩。刚刚对赫连皓和夏侯彦说话看来是在强撑着了,如今要撑不住了。这样的昭正帝早已力不从心,恐怕对慕容晟的事情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