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后,戚岱,戚霁和戚彻又要去忙碌政务了,同时,朝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于家,于家嬷嬷正逗着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小女孩儿,“小小姐,我们把芙蓉糕给吃了。等吃完后,老奴就去向老太爷请示让你出去玩,这样,你就可以再次见到那个漂亮姐姐了。”
小女孩儿闻言,高兴地眼睛发亮,连忙点点头。
于家嬷嬷欣慰一笑,开始给小女孩儿喂糕点吃。
同时,在于家书房中,一个满头白发,慈眉善目的老者正襟危坐在座椅上。虽老者脸上长满皱纹,但精神矍铄,眼神依然清亮而具有当家做主的威严,并未因年事已高而被人看轻,相反,看起来德高望重,让人知道其年轻时也是一位十分厉害的朝臣。
此人正是于家老太爷于瑞,曾经辅佐过两代北朔皇帝的阁老重臣。
可现在,于瑞神情略显恍惚,想起刚刚那个充满着上位者威严的年轻王爷,于瑞心中满是震惊。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当年那个小少年已经长成了羽翼丰满,高深莫测的英明青年了。想起刚刚秦王到此对他说的话,于瑞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秦王来找他是让他办一件事,这件事对于别人而言也许是件惊天动地,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大事。但对于他这位辅佐过两代北朔皇帝的两朝元老来说,也许还真的能成功。
这件事说大不大,但绝对不算是小事。但让于瑞感到诧异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秦王竟会有此想法。
这个想法虽说算不上大逆不道,但绝对算得上是惊世骇俗。他也没想到他今生竟能听到这个想法,而且这件事将会由他来办。
虽说即使他不做,秦王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甚至,秦王根本就没有用身份与势力来施压,而是像一个多年未见的晚辈朋友一样来请求他办事。
他于瑞何德何能能让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家王爷屈尊来此求他办事,而且还是那身份与其他皇家皇子都不一样的秦王殿下。
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不只是因为这件事将由他来办,他怕他要承担相应的罪责,而是他认为不值得。这件事即使让他来出面,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那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而秦王为何愿意去冒这个风险,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正在这时,于家仆从敲开书房的书,说道:“老太爷,窦先生来了。”
“啊,老窦啊,让他进来吧。”于瑞像是与对方认识许久,以一个老朋友的口吻回道。
“是。”
仆从退下后,过了一会儿,一个大约六七十岁的男子踏进门内。这位男子虽穿着教书先生的衣服,面上却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看起来有些不正经,但却与他教书先生的身份异常契合,毫无违和感。
于瑞瞥了一眼窦先生,说道:“老窦啊,你不在你的书院教课,来我这寒舍作甚?”
窦先生像是也习惯了于瑞的态度,笑着回道:“我们于阁老此时正在担心什么事,我呀,就是与你来说这件事的。”
于瑞默然片刻后,说道:“秦王殿下也去找过你了?”
“没错,不过,这个想法其实我早就有了,只是秦王殿下提起后,我认为我可以真正实行了,不用再是想法了。”
“看来你很是支持啊,但是这件事可是难办的很呐,即使我俩出面,这件事也不一定能成啊。”于瑞语气很是为难。
但窦先生不在意一笑,“老于啊,你还是老样子。无论要办什么事,你都是犹豫来犹豫去,一直婆婆妈妈的。也不知道你辅佐过的两代皇帝是怎么忍受得了你的,你这样一直瞻前顾后,永远不着手去做,这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办成?”
听窦先生如此编排他,于瑞也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谁像你啊,一直无拘无束,潇洒快活,无论做什么事,永远都是先做,也不考虑这些事情带来的后果。”
窦先生闻言,像是想起了他年少时做过的蠢事,略带惭愧一笑后,说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最终我退出了朝堂,做了一个教书先生。这朝堂啊,也的确适合你这样的人,所以你才能成为这北朔朝堂的阁老重臣。”
于瑞也因此想起了他们两人年少时的事情,叹息一声后,说道:“所以这件事才很难办啊,秦王殿下把这件事交给我,虽说这件事也没错,但是要办起来阻力很大,最终的结果也很有可能不尽人意。既然如此,又何必经此波折呢?”
“呵。”窦先生忍不住一笑,“你都说这件事没有错,那为何不去做?”
“唉,办事不仅仅是看这件事的对错,而是要看这件事值不值得。结果不尽人意倒也罢了,若是因此惹得圣上不快,降罪你我二人可如何是好?”于瑞神情忧虑道。
窦先生依然不在意一笑,“你我两人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怕圣上降罪?棺材都进去一半了,还差那一半?”
“虽说如此,可我还是觉得不值得。”于瑞叹息着回绝道。
窦先生看了于瑞半晌,说道:“就是因为知道你这个老东西不会办这件事,所以我才来的,想来这里劝你。反正你我都到这个年纪了,何不趁此赌一把?如果成功了,相信你会比我更开心吧。而且人家可是救过你那小孙女,如今,让你帮人家去办事,你还推三阻四的。”
这番话像是戳中了于瑞的心事,这位老者先是尴尬一瞬,然后用着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窦先生,语气带着叹息,“你说的没错,如果成功了,我一定会很开心。我于瑞小心谨慎了一辈子,还从来没有做过不确定的事,从来没有去赌过。如今趁还在世,去赌一把,也未尝不可。”
窦先生像是知道于瑞会同意般欣喜一笑,“我就知道你这个老东西最终一定会同意。”接着眼神变得悠远,像是在回首往事,“毕竟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秦王殿下会有此想法,估计也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因为他是那个人的亲生儿子。”
于瑞听此也眼神变得幽深,感慨万千。
在戚府,祁泽正想着之前那盗匪一事,总觉得其中有什么隐情,但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让她一直摸不透。
这时,武微微突然闯了进来,猛地推开门,脸上带着从所未有的欣喜笑意,喘着气说道:“小妹,你快去大门口看看,发生大事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盛大的游行队伍呢。”
游行?什么游行?
心里疑惑着,祁泽也站起身和武微微一起去往戚府大门。等两人到时,发现何洁楹早就在大门口等着了。
何洁楹敞开着大门,眼睛看着外面似长龙般盛大的游行队伍,眼神难掩激动。
只见门外的游行队伍全都是书院中的学生,其中还有几张略微熟悉的脸庞。每个学生都拿着自己做好的标语,神情坚定而激动,并大声喊出来自肺腑中的口号。
“改朝规,女子与男儿雄心共在,召天下,蛾眉英发,威名亦可震九州。”
众学生高举着写着醒目大字的标语,在瀛京城的主干大街上穿行。这响亮有力的口号引得街道两旁的茶楼酒肆的人们纷纷探出头观望,看着这如潮水般的队伍压过这一寸寸土地。
而队伍的最前方正是戚祺,周羲,卫霖以及当时接受过祁泽帮助的同窗学生。
“我们要求让戚姑娘以女子的身份进入朝堂,享有与男子一样从政的权利。更改朝规,以才择人,一视同仁。”周羲和卫霖在最前方手举起标语大声喊道。
戚祺跟着大声引领应和:“更改朝规,以才择人,一视同仁。”
后方的众学生也高举起手臂,跟着应和喊出声:“更改朝规,以才择人,一视同仁。”
这似乎能撼动天地的声音与气势,让街道两旁观望的人们纷纷感到震撼,面面相觑。
祁泽看着这一幕,心中难掩惊讶。怎么会发生这场游行呢?为什么书院中的学生要为她发声?她好像并未帮他们做过什么事。而且这场游行来的莫名其妙,丝毫没有前兆,就像是有人暗中引导支持一般。
可是,是谁会这么做?是谁在帮她?为何要冒着会得罪北朔全朝的风险帮她?这一切就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