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盗匪一事,祁泽也从中想到了什么。之前她就觉得奇怪,瀛京城戒备森严,那些盗匪根本进不来才对,而且进来后还抓住了于阁老的嫡孙女,最后还被她给救了。
这一切好像都发生的太过于巧合,巧合到像是有人在故意引导着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于阁老是两朝元老,他的嫡孙女碰巧被她救了,如今还发生了这场大游行。加上阙煜那奇怪的问话,问她是否相信他。
这一切都不难让她猜出,是阙煜,是阙煜在暗中引导着这一切,是他把盗匪偷偷放进瀛京城的。而他做这一切的目的,仅仅是帮她重新回到朝堂,回到她最初就在的地方。
所以,他为了她做出这一切,为了她得罪了整个北朔朝堂。这家伙,为了她做出这些事,分明……就不值得,为了她去得罪元平帝,一点都不值得。
同时,在辰月楼的一房雅间中,孟言锡看着下面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面上的震惊神色掩都掩不住。
“夜阑,这就是你之前所说的更重要的事,帮助祁泽重新回归朝堂?”孟言锡回头看向那紫衣青年问道。
“没错。”阙煜神情难得肃重而认真,抬头道:“她不是世家小姐,孟言锡,她是朝臣,是曾经果断杀伐的兵部侍郎。她为了来到北朔放弃了一切,这对她不公平,本王要还给她,把她应得的一切重新还给她。”
孟言锡敛下眼眸,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良久后说道:“可她不是心甘情愿跟着你来到北朔的吗?即使你不做,也无人会因此埋怨你。所以这一切,根本就不值得。”
阙煜好像也知道孟言锡会这么说,轻轻一笑后,道:“可是只做秦王妃太委屈她了,孟言锡,她生来是做朝臣的,不是只为做一个秦王妃。所以这一切,是值得的。”
听到这番话,孟言锡只能无奈叹息一声,“算了,夜阑,我一直认为我看不懂你。经此这件事,事实证明,我的确从未看懂过你。这件事如果是其他人去做的话,我一定认为会失败,但如果是你去做,我认为一定会成功。得罪了整个北朔朝堂也好,与圣上作对也罢,目空一切,这好像才是你会去做的事。”
阙煜闻言,只是闭目一笑,不做言语。
而孟言锡耸了一下肩膀,说道:“既然你已决定好,我能做的好像只有顺意而为,我这就去皇宫,闹出了这件事,恐怕朝堂上不会安静。”
见阙煜点头,孟言锡就离开了。
因游行队伍都是学生,尚且青涩,不经世事,势单力薄。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定是会惊动朝堂,所以朝廷也派军队前来镇压,想要以此把此事给平息下去。
北朔朝廷的军队纪律严明,一上来,就把众学生团团围住,动作十分迅速。
但这架势也没吓住书院中的学生,而是举起手中的标语,据理力争道:“凭什么围住我们,我们没有做错,女子怎么就不能与男子一样从政呢?朝廷理亏,就出兵镇压,不顾黎民百姓心中之见,这件事分明就是朝廷错了。”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戚祺,周羲,卫霖等人更是以身抵挡,从军队缝隙中钻了出来。可北朔军队也不是白养的,实至名归,迅速调整队形,把所有游行的学生围了起来,把趁机钻出去的戚祺等人用武器给逼退回去,让众学生插翅难飞。
“你们现在来镇压我们了,那当时盗匪闯入瀛京城,还抓住一个小女孩儿做人质时,你们在哪里?作为军队,不去镇压凶猛盗匪,竟然来镇压手无寸铁的学生,你们难道就不觉得脸红吗?”卫霖抓住面前士兵的长缨枪,言语犀利,正面应对道。
“当时于阁老的孙女被抓,你们作为北朔朝廷的直辖军队不出面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来阻挠戚姑娘进入朝堂。我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救于家小小姐的是戚姑娘,不是你们。你们没有出面,但戚姑娘出面了,是戚姑娘救回来了人质,团灭了盗匪,维护了瀛京城的安定。”看似文弱的周羲此时也憋红着一张脸,面对着人高马大的北朔军队,激烈争论着。
“本来团灭盗匪,维护瀛京城的安定是你们的责任,可你们竟一个个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让一名女子出面。朝廷不是应该以保百姓,护天下为先的吗?可当时你们都在做什么?盗匪在京城内横行,可你们竟视而不见,领着朝廷俸禄,却尸位素餐,从中牟利。这样的你们不配身为朝廷的军队,更不如一名女子。”戚祺用双手抵住镇压他们的兵器,身体使劲往前用力,重重咬牙道。
一名看似是北朔军队领头的人大声命令道:“我们朝廷的军队只遵从圣令,接受朝廷的直接调遣。这些学生肆意妄为,聚众游行,扰乱治安,现全部押入大牢,等候审讯。”
所有士兵听令,伸手抓住众学生的衣领,提起来就要拎走。最前方的戚祺三人也被面前的士兵揪起衣领子,被迫身体抬高,脚掌离地。
“你们干什么?竟然要押我们入牢,你们随意抓捕学生,这是在滥用职权,你们知道吗?”戚祺使劲蹬着自己的双腿,惊慌道:“你们快松手,快松手。”
军队领头看人已经被抓捕完毕,就示意士兵收起武器,带着众学生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具有威严的清朗男声响起,引得众士兵纷纷望去。
“葛将军且慢,你手下的军队是只接受朝廷的调遣不错,可本参领可没有听说过圣上下令要将这些学生全部抓捕入牢啊。葛将军此举,恐有不妥啊。”
那个军队领头闻声望去,发现是戚彻带着戚家军前来了,“戚参领。”葛将军礼貌问候道。
戚彻走到跟前,礼尚往来地笑着点了点头。
“二哥。”戚祺欣喜道。
戚彻看了一眼被拎起来的戚祺,说道:“葛将军也是为圣上效劳十几载,应该是懂得何为遵圣令,何为从王法。圣上尚未下令把这些学生全部抓捕,为何葛将军要逾越行事?”
葛将军笑了一声,不疾不徐道:“戚参领有所不知,这些学生聚众游行,口吐狂言,肆意污蔑朝廷军队。我们朝廷军队的名誉怎可让一些黄口小儿随意污蔑?所以,为了维护朝廷的声誉,本将军便自作主张把这些无赖小儿全部抓捕入牢,以等候圣上的审判。”
“哦,原来如此。不过,虽说他们口吐狂言,但葛将军却不顾圣上旨意,滥用职权,这好像也说不过去吧。圣上宅心仁厚,也定不会与这些少不更事的学生一般计较。如此揣测圣意,葛将军,你就不怕引得圣上龙颜大怒吗?”戚彻不急不缓地反驳道。
葛将军眸色微沉,心中明白戚彻这是来救场的,也明白元平帝一旦龙颜大怒,他根本抵不住,心中也开始害怕起来。想了半晌后,说道:“戚参领此言有理,但圣上交于本将军镇压游行队伍的任务,若不将他们抓捕入牢,这游行何时才能结束?”
“葛将军也不要这么固执,他们总归也只是个学生,家中有父有母可以管教。他们可都是各个世家大族的心头肉啊,若是直接抓入牢房,把他们吓出个三长两短,到时候那些父母心中怨恨,纷纷上报圣上,恐葛将军会吃不了兜着走。倒不如,一个个的送回家,让家中父母多加管教,以此,这些世家大族也会记得葛将军的好,何乐而不为呢?”戚彻凑近,小声出主意道。
葛将军闻言,扫视过那些各个世家大族中的小公子们,心中暗暗咬牙。还真是难办,他们聚众游行,若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就可以随意处置,但他们是世家大族中送出去读书的孩子,身后的家族势力不可小觑,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那还真是给自己惹麻烦。
思考许久后,葛将军回应道:“戚参领言之有理,本将军这就把这些学生派人给送回家。”还没等葛将军离开,就又被戚彻给拦住了。
“葛将军等等,这些学生人数众多,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葛将军军务繁多,可是个大忙人,这等活儿怎好让葛将军去做?正好本参领闲来无事,不如就让戚家军去做,葛将军带着军队回去复命就好。”
这时,葛将军也警觉起来,盯着戚彻冷声问道:“戚彻,你到底想做什么?出面救场就罢了,现在还想把本将军给支走是吗?”
戚彻面色不变,继续笑着说道:“葛将军何出此言,本参领不过是看在葛将军军务繁忙,有心帮忙而已。况且,葛将军此行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若是圣上问起,葛将军要作何答话?本参领是什么样的人,葛将军还不清楚吗?本参领怎会做那不道德之事,所以葛将军还请放心就好,这些学生本参领定会完好无损地送回家。本参领做事,葛将军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番话倒是让葛将军无言以对,他这次带军出来的时间确实不短了,如果元平帝问起来,他的确要花些心思去解释。而且送人回家也不会闹出什么事端,即使出了问题,那也是戚彻的问题,与他那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如此看来,让戚家军送学生回去也倒不是不可以。
“如此,那就劳烦戚参领了。”葛将军变得礼貌说道。
“无事,一桩小事罢了,顺手的事儿。”戚彻拱手回道。
葛将军点头笑着,之后,就带着手下的军队离开了。戚祺三人也因此终于被放了下来。
戚祺摸了摸自己被勒得有些难受的脖颈,等缓过劲儿后,上前问道:“二哥,我们真的要停止游行,被戚家军给送回家吗?”
戚彻瞥了一眼戚祺,说道:“怎么可能?小妹能有机会进入朝堂,这是多好的事儿啊,有游行队伍帮忙助威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戚祺愣住了。
“我怎么说的?我是说过会送你们回家,但我没说什么时候送啊,也没说我会怎么送啊。”
“所以……”
“所以,你们继续游行,把瀛京城的所有主干大道先走一遍,等到游行的差不多了,我再一个个送你们回去。正好,有戚家军帮忙看护,其他人也不敢上前捣乱了。”戚彻笑着接过话,看起来活像是一只十分潇洒的狡猾狐狸。
戚祺不由内心感叹,默默地举起他的大拇指,称赞道:“高!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