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无言。
沈汐忍无可忍,又不敢直言,只得委屈屈巴巴的对荀歧道:“你...说句话吧?”
荀歧只默默无言抬头望着他,两人死死的对视着,最终,沈汐心虚的心跳声淹没了理智的目光,他率先败下阵来,挪开自己卑微的脸庞。
欸,胆小。荀歧嘴角微扯。
毫无所觉自己的谎言早就被拆穿的荀家二叔慢慢悠悠去揭锁蛟井上的符箓,恰好,卑微如沈汐又为了躲避视线,转而望向别处,见荀家二叔弯腰在圆井处摸索了很久,他不禁问道:“叔,你制符制的最多的是何种类?”
吁,终于找到了,荀家二叔将手里已经有些褪色的符纸叠叠好,揣进怀里,道:“那就许多了,例如,求子,求姻缘,求官。”
“..........”沈汐呐呐直言道:“叔,你深谙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呀。”
荀家二叔摆摆手,不屑道:“难道神族后裔真的都是神吗?都该高高立于神坛做个聆听者?中洲荀家为何以人神闻名于世?不过是人身的阵法大都以己身出发,阵法可以改变周遭的气场,时人称之为风水,有风水,便无破坏之人?官吏富豪谁不需要?虽然荀家如今势弱,但不妨碍他被人需要,他被高官厚禄需要,我被平头百姓需要,我将医学也制成符,止痛,止寒驱热,治眼疾祛百病,将来不及去往南冥洲的孤魂野鬼驱赶,符纸治大煞,斩鬼镇魅,虽说西洲的那位神神秘秘的,但不得不说,西洲确实无灾无难,是五洲之中最为安逸之所。”思及此,他忽然淡声道:
“神,做到了人做不到的事,才可被称之神迹,他也不虚担此名。”
难得见到荀家二叔如此高深莫测,沈汐一时惊讶,蛟龙突然降至的尖叫声打破了他对荀家二叔的这份短暂的敬仰,几欲震破耳膜的声音不绝于耳,“啊啊啊啊啊!师父!有东西钻进我的身体里了!”
呕......钻进身体里?
会是什么?血蛭?不可能!蛟龙有龙气的,血蛭那样的生物根本不敢随意靠近也靠近不了!
“蛟蛟儿!你化形飞上来!”荀家二叔有些焦急,半晌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你变小些!别把小楼撑塌了,不然你我日后可是没有住处了!”
“.........”沈汐内心暗暗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个。
蛟龙一下从圆井中腾空而出,肉眼可见的变小,最后化为十丈左右长,碗口粗细,定睛瞧去,蛟龙的背脊居然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绿色,他的背上居然有一排排莹莹绿色!三人在原地瞠目结舌,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物,蛟龙也十分焦急地道:“师父!怎么样了!平日里只觉得背部有些痒,今日他似乎在咬我!”
感情,蛟龙皮糙肉厚竟是没有察觉,有植物长进自己的背脊里了?
“你是没脑子吗!咬你和钻骨之痛能是一个概念吗?!”荀家二叔骂归骂,手上动作却是十分迅速,迅速封住了蛟龙的几处大穴,此处没有朱砂,他只能咬破手指在蛟龙身上不停的画符,一连几张符下去,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蛟龙的背,停下了动作。
这一连画了几个符不仅没能将这植物驱走,还是得这背脊上的莹莹绿光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荀家二叔蹲在一旁,手里握着符,仔细查看眼前的植物,尤如柱状,表面排布着细刺,不似寻常植物随意生长,它竟是直立向上生长,既看不出这植物的来路,也不知道该怎么救治蛟龙,一旦用手触碰这绿植,试图拔掉,蛟龙的呼痛声也一声赛过一声,忍无可忍之下,最终换来了荀家二叔的一巴掌,他恶狠狠地道:“给我闭嘴!这么吵我还怎么想办法!”
沈汐与荀歧也观察了许久,也沉思片刻,这植物虽是细小,却十分眼熟,沈汐伸手还未触到,便隐隐从指尖传来轻微的排斥感,一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厌恶!
这样的感觉...终于可以确认这是什么!沈汐却与荀歧不约而同道:“龙骨叶!!”两人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像是为了此刻的默契。
荀家二叔顾不上打趣二人,惊诧道:“什么?这是什么?”
“这是龙骨叶,龙族相克之物,长在龙骨之上,以汲取龙骨之上的龙气与灵力为生长必要条件,一般只是长在尸骨之上...可能是这植物待蛟龙不注意,深入其本体上,在汲取它的灵力,”沈汐解释道,低头思忖片刻,想想又补充了一句,道:“现在是不能让它开花,开花的时候,蛟龙便会气血不足而亡。”
荀歧淡声道:“花是白色的吗?”
沈汐道:“对,白色的,称之为龙骨花,是龙族的克星,是吸尽真龙之气而开的花朵,花开后,这植物成熟便可离开龙身,”正说着,沈汐惊讶的回头看向蛟龙,那背上的盈盈绿色间,已然顶着一朵正在待开的花骨朵!
荀家二叔握住符纸的手开始有些颤抖,双目失神,不动也不说话。蛟龙身披鲜血符纸,荀家二叔方才短短时间内已经耗费许多精血制符了,不知蛟龙是气血不足还是威慑于荀家二叔的巴掌,只敢轻声的哼哼着道:“师父,若是我去了,你就自己好好过,别再惹是生非了,哪有那么多好心原谅你的人,最后都还不是要我出卖色相...”
荀家二叔闻言,苍白的手上青筋爆出,举在空中的手抬起又落下,他“啪”地一下,巴掌轻扇在了自己腿上,气息都没有之前那么强硬,无力地道:“...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