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离甩了甩头发,她的发梢甩入了那人眼睛。
“啪——”
“拿头发甩老子,小娘们儿你是不想活了?”
周遭传来放肆大笑声。
魏离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她抹去唇角渗出的一点点鲜血,有点懵。
脸颊上火辣辣的。
“对不起。”她强忍着怒火,弯下腰行礼,“我不是故意的。”
黑暗之中,她看不清那人的脸。
“哼,谅你也不敢。”那人语气讥诮,把馒头和水扔给了魏离,“乖一点,这样进了京城后才能被卖给好人家。”
黑暗中,魏离那双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眸子暗了暗。
卖人?
所以,她这是遇上人贩子了?
魏离灌了一口水,嗓子稍微好受了一些。
“若是不乖呢?”她笑意嫣然,带着一点少女才有的懵懂的天真,“不乖会有什么下场?”
“大多数是采生折割。也有卖到山里给人家做媳妇儿的。”那人细细端详着魏离的脸色。
不出他所料,魏离脸色白了白。
“那我还是乖一点吧。”她笑嘻嘻地转过身去,“我这双手是用来写字弹琴的,可不能让它们废了。”
眼角余光瞄到那人唇角边一闪而过的抽搐。
他是想笑吗?
魏离摇摇头,啃了一口又干又硬的馒头,皱了皱眉,钻进了马车。
马车角落里一个年纪和她相仿,长相英气的姑娘时不时地盯她一眼。
魏离试探性地把昨日剩下的半个馒头递给她,那姑娘伸手抢过,背过身去,将那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
递馒头时,魏离的目光在她那双手上落了落。
那姑娘的手和她这个练了十几年钢琴的人手差不多大,指甲干净,掌心布着薄薄的茧子。
像是钟渊那种养尊处优却习武人的手。
魏离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待她梗着脖子把干硬馒头咽下时,魏离抖了抖袖子,露出藏在袖管中的半截匕首。
她只能赌一把。
赌这个看起来会武功的姑娘能帮她逃出去。
赌对了,她就能逃出去;若是赌错了……
她不敢再想下去。
那姑娘眼角余光瞥见她袖管中的匕首后,精明的目光在魏离平静的面容上落了落,随后懒懒散散地移开目光,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
翌日下车放风时,魏离慢慢悠悠地在马车里站了起来。
一时间,两眼一抹黑,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叼住了她的腕脉。
“身子骨怎么这么弱啊?”
是昨日帮魏离解决那剩下半个馒头的姑娘。
魏离笑笑,掀开车帘。
阳光刺眼,照得魏离头疼。
那姑娘扯着魏离的手腕,带着她坐在了一棵柳树下。
魏离眯起眼,呼吸着树林里暖洋洋的、令人愉悦的气息。
“你那柄匕首,是哪里来的?”
魏离抬手,挡住刺眼阳光。
“你怎知这是一柄匕首?”她依靠在树干上,“我还说它是一只笔筒呢。”
那姑娘耸耸肩:“因为我见过,我确定那就是一柄匕首。”
魏离眯眼,仔细打量着她。
安信王王府的东西,这姑娘怎么会见过?
“你习武?”
“你认识九殿下?”
两人对视,魏离只看到那姑娘眼底一闪而过的一丝寒芒。
“我不认识他。”魏离闲闲负手,“你又怎知这柄匕首不是我偷来的?”
“胡说。”那姑娘声音压得极低,“九殿下府邸有九南府的金甲卫日夜把手,你一个没有武功傍身的姑娘怎么可能有机会偷到?你是什么身份?”
“那你呢?”魏离对她咄咄逼人的语气有些不满,“出身良好又习武的小娘子,整个大雍都屈指可数吧?”
“一个武功傍身的人,被逮人抓到或许是一时疏忽,但被抓到这么久却没有逃出去,你留在这辆车里,是不是别有目的?”
她的指尖抚上唇角的伤口,疼痛让她被火辣太阳照得昏沉沉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
“果然,能让九殿下赠予匕首的姑娘就是非同一般。”她盘起腿,伸了个懒腰,“你知道么?你刚刚笑里藏刀的模样像极了九殿下。”
魏离不置可否。她抿了一口水,抬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渍。
“回去吧。”她扶着树干站了起来,“上车聊。”
马车里,那姑娘自然而然地挨着魏离坐了下来。
“气血两虚,你这脉象摸起来怎么有些油尽灯枯的前兆?”
当代青少年特征之一——熬夜熬到体虚。
魏离抽出了手,淡淡瞥了她一眼:“我好着呢。”
“你叫什么名字?”
魏离闭眼,只觉得她叽叽喳喳得很吵闹。
“魏离。”
“我叫苏悦晴。”那姑娘又往魏离身旁凑了凑,“我是太尉府独女。”
魏离懒洋洋地乜斜着她。
热情、自信、天真……苏悦晴说自己是太尉府独女,魏离是相信的。
“你是想把这几个拐卖幼女的人给抓住?”
“不愧是九殿下的朋友,果然聪慧。”苏悦晴兴奋地压低声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咱们合作吧。”
魏离干涩的嗓音里透着一丝慵懒:“我凭什么信你?”她干咳两声,“我凭什么信你有能力惩恶扬善,我又凭什么信你不会出卖我?”
“姑娘,你行侠仗义的时候,可曾考虑过后果?”魏离身心俱疲,懒得多管闲事,“若是你把自己作死了,你父母该有多伤心?”
“我相信我我也相信我爹娘。”苏悦晴亲亲热热地挽住了魏离的胳膊,“朝廷可以不管这些无辜姑娘的死活,但我不能不管。”
魏离耸耸肩,闭上了眼。
“希望你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