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间,残留叶片上的露珠都冻成冰渣子,拿手去碰也得遭到寒袭。
鸟雀离去暖地过冬,晨光熹微之际,唯有百年不变早起的勤劳鸡鸭按时打鸣。
咕咕咕———
嘎——嘎嘎——嘎嘎嘎——
还别说,竟然默契十足地奏响了一曲起床曲,催促着怕冷贪暖,窝在棉被中取暖的人们。
九渠村此时格外的静谧。
天寒地冻,错开农忙的季节,家家户户都起得晚,因而鲜少有门户大开,在村子里走动。
自是错过了一幕惊奇的景观。
几十年来穷困潦倒的偏僻山村,有朝一日竟是出现一辆、两辆古朴却不失华实的马车。
只看那两个硕大的、圆溜溜的车轱辘,都是用着上好的木材所制。走在前面的黑马,一双马眼乌黑发亮,留着浓密纤长的眼睫,甚比有些姑娘更楚楚动人。
车沿板上坐着一位身着黑衫的中年男子,他眼目凌厉的看向前面的小路,时不时驱赶着马儿前行。
车门紧闭,车厢里落座着一位双目闭合,坐姿如同老僧入定的儒雅中年男子。
当马车徐徐行驶,踏入九渠村东面的途中,车尾后方出现一辆十分平常的马车,紧随其后。
却说这辆普通的马车车沿上,坐着的赶车人是位妇人,她长相普通,但颇为的英气。
车厢里有些许细微的响动,妇人凝目直视前方,出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不多时,车厢里有一道年轻的声音传出,她道:“寻姨,没事。我只是开窗看看外面…”
妇人是位练家子,嘴功夫基本是必要时候才会动上几许。其余时候,简直像是被封住一般,一声不多吭。
听闻这话,她亦不再说话,只专注地赶着马车,追着前方马车而去。
殊不知,车厢里的那位妙龄少女推开窗,目不暇接地浏览着外面的景观。
不远处是连绵不断地山峰,如今枝叶枯尽,望过去光秃秃的一丛一丛。
再是广泛的田野,见不到热闹的地方。一间间平屋连成一片,皆是由石块黄泥垒成的墙面,处处透露着艰苦。
少女失望地叹了口气,实在想不明白义父为什么要迁家至这么贫困的地方。
想她还没有家破人散的时候,家中条件尚可,在洛城中开着三间药铺。只可惜,突逢意外,一遭父母双亡,亲戚跑的跑、逃的逃,无人看重她的生死。
若不是义父途经过洛城,也许她早就没有活路。
少女从衣袖里掏出一枚平安锁,几经周折,连它都添上了几处划痕。她眼含思念地抚摸着平安锁,一滴尘封许久的泪水,嘀嗒落在她的衣摆上,瞬间晕染开来。
她几近克制地喃喃细语,“你们放心,如今我暂且有了落脚之处,义父待我很好。只是…我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洛城去……”
…..
马车逐然停稳,车厢里静坐的男人睁开双眼。
“三爷,到地方了。”
闻声,方隋弯身穿过车厢,推开车门,一言不发地下了马车。
直至此刻,扫视过周围的一切景象,他这才算是第一回真真正正见到这个地方。此前,每一回都是从方余口中听说,并没有亲眼所见来的真切。
方余候在一旁,密切地注视着方隋的反应,深怕他对这地方不喜欢。
担忧之际,耳旁传来沉稳的声音。
方隋面色淡然地说道:“不错。”
他依旧惜字如金,自那年生过那事之后,三爷就变得性子极冷,方余早已习以为常。
闻言,方余绷紧的心弦松缓,面带喜色地看着方隋道:“三爷,到里面瞧瞧,属下已经让这村里的村长帮忙,找几个村妇打扫过。”
话音刚落,慢了一步的马车徐徐停下,妇人立刻跳下马车。
“姑娘,可以下车了。”
妙龄少女从车厢中钻了出来,扶着车门的扶手,缓慢地踩在地面。
她顺着另一处的马车看去,扬声叫唤道:“义父!”
方隋轻抬头,淡淡地看她一眼,只点点头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