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渠村里的孩童们,自打旧地主家宅院住进人,再也不信爹娘为了哄骗他们,而胡诌的东面有妖怪吃人的事。
他们可都睁大眼睛看着呢,方家四口人搬进去之后,过了好些日子,也没有被妖怪吃进肚子里去啊!
这时,他们方才意识过来,从前被爹娘欺骗得有多深。
各个正是好玩好闹的年纪,眼见着心里那把枷锁掉落,哪能还老老实实只待在村西玩耍。
“嘿——这儿的有椿象呐!”
“哇哇哇……这儿可以玩的地方可比西面多了多,该不会大人们自己偷摸来这儿…故意编的谎话吓唬咱们,不让咱们来霸占这处好地方吧…”
“我觉得是!石头!你别把椿象都掐死了啊!给我留几只!”
三金看得跃跃欲试,他摩拳擦掌,不顾三人帮同时行的约定,一眨眼冲进草丛里。
这种时候怎么能慢一时半刻,好玩的还不得让其他人给逮光光吗?!
小豆子也看得心痒痒,拽了把不知道在看什么的狗娃,催促道:“狗娃发什么愣!快走啊!”
狗娃被他拽的歪歪扭扭地向前走了几步,随后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
“豆啊!那宅子里好像有人在盯着咱们呢!”
他有点儿害怕,毕竟这处从前可是“禁地”。这要是一不注意闯下祸事,回头少不了要挨一顿棍子。
小豆子紧盯着前面扎堆钻进草丛的身影,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你是不是想多了?谁那么闲逮着咱村里的混世魔王看啊?别瞎想了!”
总之,谁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思去和狗娃慢慢唠个明白。
没看见三金都蹬开破洞的布鞋,在草丛里撒欢儿吗?
小豆子按耐不住,甩开手也不去硬拽狗娃了,向着玩伴们呼喊一句:
“我来了!”
狗娃皱着眉回头查看四周,一会觉得有人在暗处偷看他们,一会儿又觉得是他想太多。迷惑地让他分不清楚真实。
他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愁着脸自言自语着:
“算了算了,肯定是我看错了…”
转眼间,东面的小路上竟找不到一个孩童的身影了。
要不是那一侧接近田野的草丛里时不时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仿佛他们不曾来过一般。
更没有人知晓,狗娃的感觉是正确的。
的确有两道幽深的目光,从方家宅子内远远地注视着他们。
……
方家宅子归置给方隋作书房的那间屋子,东面朝阳,开着一扇不大不小的窗户。
两扇窗若是朝外打开,正对着面朝宅子的一片辽阔田野。
春夏之时嫩芽横生,秋冬之时寂寥枯萎。
此时,那扇隔绝外缘的窗推开一条窄缝,倚靠在窗边站的,能够从此处一览外头的风光。
方隋背手而站,后腿贴着一本被翻动的古籍,手掌的主人正专心致志地凝视着外面。
至于他身后站着的,则是依旧一身黑衫的方余,他站得远些,比之方隋的视野狭窄了一些。
从前在京中的日子,哪能有机会看见这么童趣的画面…
京中那一位位的小郎君小千金,被各家当作眼中钉一样宝贝着,出趟门马车、护卫、丫鬟小厮团团包围,鲜少有在人前露脸的时候。
便是有机会相见,他们也都是被繁重的礼数教的失去了本质童真,变得刻板无趣。
方余心知三爷向往的生活,闲云野鹤、一杯热茶、一本泛旧的古籍,一位相知相守的佳人,再是一群永远也不会疲惫的孩童环绕……
人生已是美满。
想到这里,他不由想到那被三爷放在心上,记挂多年的夫人…
当真是可惜……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回暗自心疼主子…如今苦尽甘来,但愿能够圆满他日后的日子。
方余压低声音说道:“三爷,这些村子里的孩童倒是调皮好玩。”
闻言,方隋缓缓地点点头,他的目光随着摇晃的草丛的而移动。封层已久的心却是有窸窣的声音回荡。
好过死气沉沉地长大,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方隋随口问起:“桌椅都定下了?”
得到村长的应承,开学堂这件事肯定是板上钉钉。余下的事皆是需要村长出面去和村民们交涉,方家目前只需要备好应有的桌椅,等候黄道吉日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