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小镇,茶楼
小镇地处偏远,人烟稀少,当年被楚王赐名宁镇,取了个安宁之意,镇子因为远离喧嚣之处,也显得如名字般格外安宁,镇中居民自给自足,平日里也多有闲暇,而那镇中唯一的一处破落茶馆中偶有的说书声,也是小镇居民们闲时唯一的乐子。
茶楼第一层,是那说书先生的位子,那说书先生也姓宁,人人都叫他宁老头,以至于真名是什么他自己都忘了,不过他自己也自在乐呵,倒也习惯宁老头这个绰号了。
这位宁先生平日里看起来不起眼,但说起书来,博古通今,仿佛无所不知,不知道多少人为了每日听这一场书赶着来这茶馆抢位置,要不是这些年因为宁先生收了个传承衣钵的徒弟耽误了许多说书的时辰,这茶馆恐怕还能再热闹上三分。
又是正午午时,惊堂木响。
“诸位客官,咱们书接上回,上回说到那柳长青孤身出了北海,便……”
醇厚沧桑的声音从茶馆一楼飘来,刚刚还热闹的人群霎时间寂静无声,整个茶楼内,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茶馆一楼最高处的座位上,端坐着一个身穿整洁粗布长衫的老人,老人身材矮小瘦弱,发须稀疏,但腰板却是挺直,左手轻捏惊堂木,右手把着瓷杯。
在其身旁,站着一身长八尺有余的清瘦男子,约莫有二十一二岁年纪,身着月白色长袍,腰束丝绦,手捏折扇,直身伫立,面上带着副奇异的黑铁面具,只能瞧得见面具中漏出的一双清澈如水的眉眼,即便如此,也是尽显风流倜傥,让那馆内的女客不由得多看两眼。
角落处座位上,坐着几座衣衫洁净的男女,为首的是一满脸络腮胡的粗犷汉子,身着一袭整洁宝蓝色绸衣,腰间配着弯刀,笑呵呵的看着台上,似乎在想着什么。
在他身旁另一侧分开坐下两男一女,那女子瞥了两眼宁老头左侧站着的面具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冲着那为首的汉子问道:“兄长,那宁先生左边站着的家伙是做什么的?咱们两三年前来这的时候可没见过有这号人啊。”
那汉子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道:“这人我打听过,是那宁老头前些年收的一个弟子,听说生了副极好的皮囊,当年进城的时候还引了不少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围观,那姓宁的为了让他安心学艺,就让他以面具示人,这么多年了,就是不知道这宁老头的本事学了几分?”
“哼,这么些年也没见他这个徒弟出来说一场,想必是学艺不精,生怕丢人吧。”一侧坐着的另一个书生面相的男人冷哼一声,自顾自对着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且说着,忽听得那宁老头用力一拍惊堂木,便是连续重重的几声咳嗽,再开口时,声音已然沙哑难耐,众客人纷纷回过头去,只见宁老头面色苍白,不住咳嗽。
宁老头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脸色苍白如纸,他扶着桌案,一边咳嗽,一边艰难的说道:“咳……咳咳各位,在……下今日身体抱恙……咳,咳咳咳咳咳……恐……恐怕是讲不下去了,今日这最咳咳……最后一段,便让我徒弟给大家讲如……如何?”
说完,宁老头便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周围几名店小二连忙扶着他下台休息,宁老头回头瞥了一眼自己那满脸担忧的小徒弟,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江浣,为师先歇着去了,你且把握好今天这次机会,今日若成咳咳……以后为师的衣钵你便真可以传承下去喽。”
那戴面具的年轻男子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宁老头刚刚坐的地方,折扇放于桌案一边,伸手便去抓那桌案上的惊堂木。
满场哗然。
许多人纷纷起身,有离席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