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京中潜伏多日,探得不少消息,趁华绍往九王府塞人,混进了新进奴仆中。据她所知,新进奴仆中便有黑甲军,九王府中如有异动,除了长公主其余人一律杀无赦。
不能硬来,只能想办法将人一点点弄出去,再让人扮做午云众人。
她的蛊术虽不如巫家之人,控制几个平民却是不难。
云流看了看院子,齐疆见状恢复了其貌不扬的面孔,熟练地在花盆中铲着土,有些紧张地教着云流种茶花。
齐疆很快退了出去,云流捧着花盆走出了殿,下了石阶,学着她的手法将茶花种在了阶下,白色茶花分外鲜妍。
九王府中的一举一动都传回了宫中。华绍静静地听着暗卫禀报,末了问:“那花奴在殿中可有异常?去查查花奴。”
暗卫退了下去。
华绍脸上扬起笑意,看着对面的人说:“让宫主见笑了,六皇子出事后贼人一直未擒,朕越发担忧,这京中竟有贼人出入自由,倾云独居宫外,处境更加危险。朕不得不加强了九王府的守卫。”
姬无由嘴角微微勾起,精准地落下一枚黑子,淡淡地说:“皇上,你又输了。”
华绍定睛一看,果然又被封住了去路,无奈地说:“宫主棋艺高超,朕今日可是一局未胜。”
姬无由按住了棋盘,看着华绍说:“皇上心中有事,自然不能静心于棋盘。”
华绍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说:“今日朕的确有事,朕想要宫主替朕卜算一番。”
姬无由似笑非笑,华绍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召他来宫中打了半天太极,还是忍不住了。
“皇上所为何事?”
“朕要你卜一卦,关于南攻一事。”
姬无由微嘲,既然已经南攻,又何必再问吉凶?华绍南攻前并未告知钦天司,这是想撇开钦天司行事?
他冷淡地说:“午云必败。”
华绍沉沉地看着他说:“此朕已知,朕问的是,倾云。”
姬无由拈起黑子摩挲,华绍这是在问预言一事。晋安大师预言倾云长公主会临驾天下,华绍急急将倾云迎到大雍,以为挟倾云可得天下。
只是华绍此人心急,见倾云行止平平,不免失望。适逢午云衰败,华绍便动了心思,与其等天降机会,不如主动出击,直接拿下午云。
华绍这是想当千古一帝,统领三国!
只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华绍紧紧盯着姬无由,见他似笑非笑,心有不悦地说:“宫主莫非卜到了天机?”
姬无由放下黑子说:“晋安大师预言无数,却非尽数准确。”
华绍眉头狂跳,压下心头喜悦,晋安大师并非神,预言一事不过是随口哄短命的云缜的。他是一惯不信天命的,事在人为,当年钦天司断言他非储君之命,如今高坐庙堂的不也是他?
姬无由看着难掩喜色的华绍,心头冷笑,天道难测,倾云能不能临驾天下不好说,只是华绍却是没有这个命的。
华绍杀父弑兄,生生扭曲天命,登上了帝位,报应迟迟未到,他以为就躲过了?
天道难违,他亲眼看见有人违逆天命,报应生生落在了往后十世。那人堕入轮回,世世受尽折磨,所愿皆落空,无法解脱。
华绍抚掌大笑说:“好,有宫主这句话,朕就安心了。龚冶,将前日里海外供上的珍宝送入钦天司,修葺佛像!”
姬无由微微行礼说:“多谢皇上厚爱!”
姬无由径直退了出去。
华绍龙颜大悦,没有计较他的无礼,挥手将棋子拢成一团。
龚冶见状笑着说:“恭喜皇上,南攻必捷!皇上的雄心壮志这下能实现了。”
华绍哈哈大笑,他原本还担心倾云的预言,有了姬无由的卜卦,他再无顾忌了,什么临驾天下,不过是唬骗世人的把戏。待他拿下午云,这天下都将匍匐在他脚下!
“龚冶,传令下去,命夏决和杨一世即日进攻,务必一举攻入都宫。另,九王府看死,午云之人不得出府,采买往来尽数交给宫中眼线。”
华绍站起了身,倾云容貌绝佳,轻易死了也可惜,待大军班师回朝,便将她赐给凌风吧,也算是补偿清风之事。
翌日,朝堂涌动,大军南攻之事不再隐瞒,大臣们窃窃私语,皇上这一招先斩后奏令人措手不及。几名老臣看向了兵部尚书何荣,这等大事没有何荣的支持,皇上岂能出兵?
何荣神色自若,坦然地接受着各方目光。午云内乱国弱,这是最好的时机!
华珉抬眼地看了一眼孟涵,前两日还私下召集他们几人,今日就公开行事了?
孟涵微微点头,皇上这是胸有成竹,不再怕天下人议论了。
两人的神色被侧方站着的冉阆看入眼里,他心头暗哼,这下他们是各为其主了。他看了一眼前方脸色不佳的华漫兮,又有些怒其不争,等南攻回朝就要立太子了,九皇子还是这般稚气,可如何是好?
冉阆又看了一眼锦衣朝服的裴国公,见他神色含笑,儒雅的脸上一片和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裴国公当真温良,朝堂混乱他还笑得出来?不若效仿镇国公,早早地把爵位让出来,裴祯若在朝堂,他们两人还能有个照应!
蓦然,又暗骂裴祯蠢笨,竟不能考取到功名,上不了这金銮殿。冉阆冷哼一声转过脸,幽幽地看着大殿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