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珵神色微变,阿流来过钦天司?为何没有听人说起过?
姬青离收回了木剑,盘腿坐在屋顶上说:“半月前倾云长公主深夜来寻骊昭凤凉,离去时似是伤心欲绝,摔下了石阶,随即便攻入了皇宫。”
骊昭凤凉。
萧珵只觉浑身冰冷,她来寻凤凉。他垂眸看着长剑,日光在剑身流动。
姬无由看着神色不明的他,轻笑说:“你想知道倾云与凤凉发生了什么?”
萧珵冷冷地说:“不想。”
他收起了长剑,侧身看着石阶外的悬崖,崖下青雾缭绕。
姬无由大笑起来,沿着屋檐往上走去。
姬青离静静地看着萧珵说:“凤凉那夜与女子在房中欢愉,被长公主撞见。”
萧珵闭了闭眼,低声说:“听闻长公主被擒时,手中有把软剑。”
“在钦天司。”
姬青离站起了身,冷淡地说:“你想要软剑?”
“它本就是我的剑。”
是他送给她防身的。
萧珵脸色苍白。
“软剑可以给你,只不过我有个条件。”
萧珵静立良久,摘下了眼罩,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出现在了日光下,眼角的泪痣越发凄冷。
西漠萧郎,芝兰玉树。
姬青离淡淡地说:“原来是你,幽洲传闻不假。”
萧珵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姬青离站在圣宫最高处,看着萧珵一步步走下石阶。
萧珵将软剑围在腰间,朝钟国寺走去。
钟国寺难得香客寥寥,僧人们在阴凉处打坐,见了他只是微微点头。
他直奔千佛殿而去,在万千油灯中找到了写着“倾云”二字的木牌。
油灯细亮,一个装着骨灰的小木盒静置在油灯之后。
佛殿角落有一个老僧人敲着木鱼,喃喃念着佛经,替亡魂超度。
萧珵痛苦地抚摸着木盒,这里又闷又挤,阿流怎么过得惯。他不由将木盒拿了出来。
“阿弥陀佛,施主,让死者入土为安吧。”
老僧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对着他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萧珵慢慢将木盒放了回去,孤寂地转身离去。
子时,京兆尹曾籍的府门被敲响了,前院管事飞快跑到了后院通传。
一炷香后,微胖的京兆尹曾籍穿好了袍服,急步跟着管事走到了府门口。
冉家的大掌柜苦着脸走上来说:“大人,您快去小人的酒楼看看,有个醉酒的公子大喊大闹,嚷着打打杀杀的。小人认不出是哪家府上的公子,怕他惊动了圣上,特来求助大人。”
曾籍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大军不日就要回京了,皇上命他看管好京城,不得出任何乱子,免得扰乱大军气势。
他让管事去叫了几个强壮的侍卫,一行人跟着冉家的大掌柜朝飞霓楼走去。
远远便看到飞霓楼前围了一堆人,小娘子们闹成一团,争先恐后地朝楼上跑去,不时发出惊叹声。
曾籍有些疑惑地问:“大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大掌柜无奈地说:“大人,您进去看了就知道了,小姐们吵得住客无法歇息,住客们纷纷吵着要退房,要小人归还银两。”
“快让开,京兆尹曾大人来了!”
侍卫们大声喊,伸手去拉涌动的小娘子们,被小娘子们唾了一口:“走开,不要碰我!”
小娘子们惊叫起来,纷纷拿起花枝砸侍卫,曾籍也跟着被砸了几下。
“啊,我忘了这是美男子要的花!”
小娘子们骚动起来,涌向了二楼。
曾籍好不容易在侍卫的拥护下挤到了门口,他擦着汗朝门里望去,登时呆住了。
房里的年轻男子醉得脸色微红,如玉的眼中有隐隐泪光,灼烧着长夜。
锦衣褪到了肩下,裸露着白皙结实的上身,他不时捂着胸口,似是极难受,眼中泪光更盛,比山巅雪色更动人心魄。
曾籍揉了揉眼,男子仍在灌酒,丝毫不理众人。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挤进了房中,小娘子们不时推搡着他。
他清了清嗓子说:“这位公子,大饮伤身,你是哪家府上的人,本官让人送你回府。”
萧珵醉得一塌糊涂,早已没了神识,眼中晃动着酒坛的虚影,他只知道伸手去抓,抱着酒坛狂饮,一边喝一边低喃。
曾籍凑近了去听,只听到隐约的“凉”和“流”字,以及杀字。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男子莫非觉得冷?醉成这样也不忘呢喃打杀,杀心倒是重。
他招了招手,一个侍卫走了进来。
他大声说:“把外裳脱了,这位公子觉得冷。”
侍卫愣了愣,伸手去脱衣裳。
“走开,你一身臭汗的,怎么能用你的衣裳!”
小娘子们争先恐后地脱了外裳披到萧珵身上,萧珵被红绿衣裳盖得严严实实。
他难受地挥了挥手,将衣裳拂落在地,抱着酒坛摇摇晃晃地躺在了床榻上。
小娘子们尖叫起来,跑到榻前乱摸起来。
“住手,住手!天子脚下,京师重地,打打闹闹成何体统!来人,快来人,把她们拉下去!”
曾籍热得满脸通红,指挥着飞霓楼的小二们上前拉开激动的小娘子们。
小二们堆着笑脸上前,被揪着脸扔了出来。
骚动到了半夜才止住,侍卫和小二们把困极的小娘子们送回了各自府上。
曾籍喘着粗气说:“总算消停了,这男子长得真真祸水,我一个大男人见了都觉得艳丽,更不用说涉世未深的小姐们了。”
一旁的大掌柜无奈地笑着说:“可不是吗?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公子,容貌与八皇子殿下不相上下。”
八皇子殿下去了海外仙山修行,京中久不见美男子,小娘子们难免寂寞。咋见了这男子,小娘子们都激动起来了。
曾籍敲了敲桌子说:“罢了,大掌柜,今夜让人看好这男子,不要让人闯了床榻。”
瞧男子身上的锦衣玉佩,便知非富即贵,世家子弟最忌后宅阴私手段,若是让人在雍京最大的飞霓楼闯了男子的床榻,他这京兆尹和飞霓楼的名声可都要受损。
大掌柜点了点头,吩咐了下去。
曾籍扭了扭脖子,他终于可以回去歇着了,只盼夫人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