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庭靖正要下楼,柴荣将他拦住,说道:“陈兄,我且问你,你这手臂是因何而伤,郎中又是如何诊断?”
陈庭靖说道:“自然是被箭射伤,也是毒药入骨。郎中说不动则已,一动便可能牵着毒素四散游走,危及己身。”
“正是如此!既然郎中说得分明,何苦听那小说家言,为了一条胳膊赌上自己的整条性命,这不应该呀!”柴荣顺着陈庭靖的话往下一顺,顿时让陈庭靖没了脾气。
片刻之后,陈庭靖叹了口气,说道:“依你所说,我这臂上的疼痛仍然要时时忍耐么?”
柴荣劝道:“倒也不必,既然周先生今天能说出这刮骨疗毒的法子,自然有人会往前面钻,陈兄又何必为天下先呢?”
陈庭靖点点头,十年箭伤日日忍耐,也不缺这几天光景,如果有人真的去验了刮骨疗毒的法子,那么自己再重金聘请名医,至少对方不手生,自己也不眼生。
在城西的老屋里,甘良行动不便,正一个人喝着闷酒。原本以为止住了血,自己的右脚慢慢就能上劲儿,可现如今越发的乏力,他真怕吕轻舟一语成谶,日后县令的弟弟便是个跛子了。
“就是擦破个皮,怎么这脚就不听使唤了呢?”
甘良正纳闷,家奴老七打茶馆过来,手里提着各样糕点,放在桌子上一样一样拆开,说道:“爷,今天这关云长可吃了瘪了,胳膊上一个毒疮,疼得他连兵都快带不了了!”
甘良挑了块儿顺眼的点心咬了一口,听老七这么一絮叨,来了兴致,说道:“我早跟你们说过,那个狗屁关云长没什么了不起的,一刀下去照样翻!后面都说什么了,你快说与我听,来,一块吃!”
老七坐了下来将刮骨疗毒的事情一说,甘良的脸色却阴晴不定。自己掰断了关公的手臂,挨了哥哥的训斥,又砸了自己的脚脖子,没想到那个说书的三言两语就把关公的形象圆上了。
转念一想,自己脚上的伤与关云长臂上似乎有相似之处,兴许去刮一刮,自己的腿脚便能好起来,还能让人高看自己一眼。想到这里,甘良说道:“老七,那刮骨疗毒的事情,你说得再仔细一点。”
老七嘿嘿一笑,说道:“爷,那个关云长惹您不痛快了吧,我当时听着都觉得牙碜!”
甘良怒道:“让你说你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老七噤若寒蝉,也不敢添油加醋,将这段故事一讲,甘良若有所思。
“割开皮肉,瞧见骨头,刮去病灶?有点道理!骨头坏了,外面的血肉自然不畅,这骨是得好好刮刮!”甘良恶狠狠的咬了一口点心,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老七,去把吕轻舟给我找来,小爷给他个赎罪的机会,让他帮我刮骨疗伤!”
不必多说,老七这一趟自然是无功而返。但在甘良眼里,吕轻舟这是不给自己面子,对他更加愤恨了。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觉得伤病耽误不得,吕轻舟可以秋后算账,但自己不能等秋后再蹦跶。
“二爷,我听人说治病的事情拖不得,说不定您不用挨这一刀也能好,咱们要不直接去找给您包扎的李郎中,他最知道您的情况。”
甘良想了想,也是,脚是自己的,没必要与旁人置气。老七搀着甘良便去往为甘良包扎腿脚的医馆。
那张郎中的艺术虽然算不得高明,但是常见的跌打损伤也不在话下。本来昨夜想告诉甘良,他这是伤筋动骨,但病人不听郎中的。甘良非说自己只是气血亏空,只需要一些金疮药,要不了多久自然龙精虎猛。
张郎中的脾气圆滑一些,也就顺着甘良的话往下顺,而如今甘良再次登门,他就觉得有些不妙了。
“甘二爷可是腿脚仍不灵便么?老夫有言在先,你这是伤筋动骨,定要静养的,如今拖着伤腿还跑来跑去,恐怕恢复不利啊!”
甘良很不耐烦,说道:“李老头,你别胡咧咧,老子的筋骨那是铜浇铁铸一般硬,只不过是被砖石咬了一口,那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李郎中无奈,说道:“甘二爷所言甚是,既然铜浇铁铸的筋骨,今日来找李某所为何事啊?”
甘良撇了撇嘴,让老七与李郎中说明情况。
“李郎中,今日说书,关云长刮骨疗毒,那神医华佗妙手回春,毒入骨髓都能刮得干干净净,关云长当时就好了,我们二爷也想来这么一出。你们行医的不是常说重症当用猛药吗?”
李郎中面色一沉,说道:“重症当用猛药这话一点不错,但那得要对症下药才是。如今二爷的腿脚经百日调养自然恢复如初,何必效仿那没影儿的故事?”
甘良怒喝道:“李老头,就说你敢不敢刮小爷的骨!今儿是小爷让你动的手,就算这骨刮瞎了,老子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