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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家捉婿搅得长平满城风雨,一连五年从未动摇。想起景络故作从容带二人到景府之中,再三恳切留居,吉日不禁替王小虎捏了一把冷汗。
“小虎,一家女百家求,那柴琳既然舞得一手好枪,何不做个乘龙快婿,岂不美哉?”
王小虎的脑海中仍然上演着被柴荣扎了满身枪花的画面,下意识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堂堂五虎断门枪传人,生不当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是不是怕打不过人家?”
王小虎的喉结明显在缓缓跳动,并未理会激将之言,反而掉头拔腿往景府的方向跑去。
吉日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回头一看,十几个身着浅棕柴家练武服,手持齐眉棍的家丁矗立在前。他们仿若看到肥美的羔羊,只待狼王一声令下便要将人撕碎。
那狼王自然是柴琳。
没有王小虎的功夫傍身,吉日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馒头郎只不过想在获泽安安稳稳地卖馒头,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比问候先到吉日喉咙的,是大小姐柴琳的红缨枪。锐气逼人的枪尖直指哽嗓咽喉,若是喘个粗气,立时血流如注。
“呔!你个兀那贼子,竟敢坏本小姐的好事,我夫君前往何处,还不快快讲来!”
连下巴都不敢挪动的吉日眼睛直勾勾盯着红缨枪,却是一言不发。正当柴琳气急之时,一旁的家丁开口了。
“小姐,您逼得太紧了,这小厮一张嘴,喉咙便要留条缝啊!”
柴琳略有些尴尬,舞了一个枪花,顺臂将其夹在腋下,杏眼一瞪,只待吉日开口。
“王夫人,小虎他看见您实在是高兴坏了。只因我二人刚来不过半天,全无准备,他自知礼数不周,这才暂避一时。”
酒是拦路的虎,话是瘆人的毛。吉日略带谄媚的言语令柴琳弯眉高挑,又顺手将枪别到身后,只是言语之中透着将信将疑的味道。
“王郎当真如此?那他为何不早来寻我,一别就是五年,让人家心肝都等碎了。我不管,他现在在哪里,今天不见着他我就不姓柴!”
吉日暗道:王小虎啊王小虎,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景络没提醒你就是要看你出丑,现在作茧自缚,还是好好做你的东床快婿吧!
“小虎兄此刻八成是在景府,景琛景家主留他小住几日,我二人行囊细软俱在,他怎会往别处跑?”
吉日竹筒倒豆子一般说清了王小虎的去处,听得柴琳笑逐颜开。
“你这小厮倒是识时务,改天到柴府吃喜酒便是。走,去景府接王郎回府!”
柴琳举枪的手振臂一呼,十几个人便不再理会吉日,直奔景府而去。此刻的吉日绝不想跟上去瞧热闹,巾帼伏虎的戏码虽然有意思,但毕竟与正题无关,无非是景门假意护客,柴府真心捉婿。
在长平城的街巷之中漫无目的地行走,吉日仍在思索如何从钱庄手里拿回属于获泽百姓的钱款。未时刚过,街上便刮起秋风,阵阵寒意打得吉日寻了个酒楼坐下。
“吉日,你不去景府瞧热闹,怎么到这悦来酒楼了?”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景络。吉日一听便知道景络是有意要坑王小虎一把,也难怪他带着二人招摇过市。
“景公子,小虎这下可真是难逃一劫了。虽说有趣,但大局已定的事情又何必观瞧?”
景络点了点头,这吉日几次出言总能挑出一些要害,的确是个有见地的家伙。
“你是个聪明人,能让小虎护卫左右的,也绝非池中之物。这寡酒难饮啊,小二,再添一副碗筷,上几个下酒菜!”
吉日也不推辞,拱手之后就落了座。待酒菜齐备,二人互敬一杯,景络方才出言询问。
“你带小虎到长平,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讨公道。”
景络倒有几分好奇,什么事情能让山阳郡的武人护着获泽郡的馒头郎到长平郡讨公道?吉日并不打算隐瞒,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又在暗处,即便甘霖发觉异样,凭柴荣的三分薄面也不敢赶尽杀绝。
推杯换盏之间,将甘霖横征暴敛,流民缺衣少食的获泽现状说得差不多了,景络只是点头,却一转话头,不再提正事。
“你觉得我该不该继续练鸳鸯钺?”
“家门传承,岂能轻废?”
景络猛地抬头,双眼布满血丝,全然不似翩翩公子。
“别与我说这种道貌岸然的蠢话,你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
吉日叹了口气,却不知从何说起。沉默半晌,终于提了一个问题。
“你练武是为了什么?”
景络闻言,痛饮一杯,狠狠地扣在桌面上。他似乎有什么豪言壮语,憋红了脸却只是出了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