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而已。”
“你又如何不是说些道貌岸然的蠢话?”
又沉默了许久。
“我有个胞弟,叫景小虎,与我关系很好。他不喜日月乾坤剑,嫌它太小气。后来我们出去玩,遇上山贼,他便掏乾坤剑对敌,被杀了。”
说完,景络又喝了一杯,继续回忆往事。
“那伙山贼一共五个人,见拿我不下,又有武人路过便逃了。从那以后,我苦练乾坤剑,每月都要杀五个山贼告慰虎弟亡魂。”
吉日似乎听出了些什么,但又不太确定。
“你以为是鸳鸯钺的问题?”
景络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怎么能怪兵器呢?只是学艺不精罢了。但是话又说回来,手中若是极有威势的长兵器,不出手便要贼人胆虚,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你要人敬你畏你,如若不然便镇杀宵小之徒。我说的是也不是?”
景络闻言,重重点头。
“正是!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我就是要拿着比柴府霸王枪还要霸气,比景门燕翅镗还要威风的兵器!”
吉日叹了口气,景络虽然行为乖张,言语轻佻,说到底都是心病所致。一个不信任手中兵刃的人,又如何能将它用好?
吉日略加思索,又顾虑到八卦门恐怕有自己的规矩,只好出言询问。
“敢问八卦门中,十八般兵器可有禁忌?”
“没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鞭剪锤抓拐子流星,百无禁忌,只有擅使生疏之分。”
景络几乎想也不想便回答出来。
“那好办,你便差人以熟铜生铁分别打造两柄狼牙铁棍。粘着撕皮肉,砸着折筋骨,八卦门中应有棍法,练习倒也方便。”
尽管给出了建议,景络的神色并未好转。闷酒一杯一杯下肚,吉日拦都拦不住。
“景公子这又何必,便是要寻贼人晦气,与我知晓性命,帮你找便是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景络面色酡红,说话已然开始粘牙倒齿。
“你……你又不会武功……碰见那禽……人家单巴掌就把你脑袋拍碎了……”
说完,景络趴在桌子上便沉沉睡去。吉日叹了口气,这些问题景络并非想不明白,只是他不敢想。只有出了长平城才是景络,城内却是景公子。
“人活一世,各有困厄。景络至少还能饮酒纾愁,我的铺子找谁纾困?”
说完,吉日哑然失笑。进得长平城来,王小虎有情愁,景络有亲愁,唯有自己是实实在在的明日愁。
“岂能满腔闲愁?小二,拿纸笔来!”
借来纸笔,吉日等得墨都干了,也不知何处写起。苦笑之后,积郁的胸中块垒终于顺着笔锋淌尽,整个人都舒展了许多。
朱绸紫锦见蚕羞。乾坤易解,琴瑟难求。路尘争履信步游,浊酒求安,寒声刁斗。
青云白驹踏岁游。阴阳有隔,鸳鸯离秋。长风送雪择日留,一槲枯木,两行荒丘。
将白纸留在桌案上,拿酒杯压实,吉日方才转头离开了酒楼。一出门便看到二三十个人浩浩荡荡地跑过去,那熟悉的衣着打扮不是柴府家丁又是谁?
眼瞧着他们往景府的方向奔去,吉日心道不好,怕不是两家大户动了真火!匆匆忙忙跟上去,景府的大门已经被柴家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景伯父,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您闭着门不让我与王郎团聚是何道理?再不开门可休怪我柴家无理了!”
柴琳单手叉腰,拿枪指着景府大门就是一通喊,而里面连应声的人都没有。又等了一炷香的工夫,柴府的家丁陆陆续续到齐,柴琳的火暴脾气终于按捺不住,大喝一声便要砸门。
飞腿上去还未落到门上,耳边“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内除去景琛以外,还有一人站立在旁。柴琳情急之下变蹬腿为横劈,空中画了半个圆方才将力道卸去。
“琳儿,这天色将晚,何故在我府门前吵吵闹闹?”
柴琳气结,但景琛毕竟是与父亲柴荣难分伯仲的高人,微微屈膝见礼,便迫不及待地询问王小虎的下落。
“小虎啊,他收拾了细软就跑了,老夫也是听下人说的。吉少侠,你也在啊,我替小虎想你赔个不是,细软所值全由景府代偿。”
景琛后面一句话,惹得柴家上上下下四五十号人的眼睛齐齐盯得吉日顿觉芒刺在背。尤其是柴琳,左手已经捏紧,仿佛这才是害二人无法团聚的罪魁祸首。
事情到这个份上,由不得吉日口不择言。
“我知道小虎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