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城,市中心。
第一人民医院。
赵光明左手拿着一杯还在温热的白粥,右手拿着一张新鲜出炉的ct片子,提着的袋子里还装着它的其他同事,什么核磁共振啊,什么x啊,反正赵光明也不懂,也不需要懂了。
但就算是他这样的普通外行民众,也能从这像是塑泊一样的片子上看出自己的糟糕之处。
“吸溜~”
赵光明将最后一口粥给吸掉,喘了口气,随手将空着的杯子放在一个石跺上,找了个绿化还算不错的地方坐下。
刚刚坐下,赵光明叹了口气,就感觉腹部猛然一痛,一股拧转脏腑的疼痛猛然袭来,赵光明的理智一瞬间就被击溃,但却叫不出声音,额头青筋暴起,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腹部,面容扭曲痛苦,口中只能发出“嘶嘶”的呼声。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疼痛才略微有些好转,赵光明此时已经是一身冷汗浸湿了衣衫。
“还不如死了呢。”赵光明仰着头,奋力的呼吸了几口空气,心中闪过念头。
胰腺癌,被誉为现代癌症之王,五年生存率仅仅只有1%左右,而且十分容易误诊。
赵光明就是这么一个倒霉人,从发现到恶化再到扩散,仅仅只用了两个月。
直到刚才,和他已经十分熟悉的医生私下告诉他,情况不容乐观,赵光明就知道自己已经玩完了。
医生说话从来不会说死,只会从旁轻轻的点拨你一下,但像赵光明这种情况,那医生的隐藏意思就是“你时间不多了,该干啥干啥吧。”
赵光明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有好的,有坏的,有想把自己死后捐成大体老师造福人类,也有想过报复社会杀几个人给自己垫背。
但临到末了,赵光明想着的还是自己的父母。
自从发现这个病以后,赵光明就很少打电话回家了,一是怕父母担心,二个也是因为存有侥幸心理,想着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兴师动众的。
但等到真正治疗开始的时候,赵光明就把这些忘了个干净,能治好再说其他。
可惜,扩散的速度还是太快了,原本选择保守治疗的他,现在连选择的权利也没有了。
自己家里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只是普普通通的工薪家庭,父母一辈子幸苦,也就只能给子女攒下一间老屋,一个新房。
自从赵光明从家里出来外出打工,也没攒下几个钱,就连医药费用的都是自己老妈以前给自己买的儿童保险,自己那点微薄的积蓄早就花了个精光,要不是还有一两个兄弟接济,早就不知道死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之前是不想说,现在是说了也没意义了,唉,兄弟的钱注定是还不上喽。”赵光明苦中作乐的想着,一想到自己不用还钱,心情莫名的就好了一些。
以前十七八岁,年少无知,想着得了大病大不了就死嘛,也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不用花家里的钱,死就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可当自己真的中招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无论嘴上说的多么天花乱坠,多么的不惧病痛,但在死亡面前,还是要低下头,跪倒在地,乞求自己是早期而不是晚期。
“现在是想花也花不了了。”赵光明站起身来。
说来也是奇怪,要是普通人得了这病,而且是到了晚期,不说是病倒在床起不来,也不可能像他这样,自己跑来医院做检查,做透析。
“看来平时锻炼身体还是有点用嘛。”赵光明心里这样想着,但脑海深处的思绪却已经是不知道飘散到哪去了。
.....
“听说魔都的第三人民医院能治胰腺癌,而且预后很好!”
“我也听说了,京城的同吉医院也很厉害,我有个朋友就是在哪治好的!”
“还有....”
....
“啊!”
赵光明猛然惊醒,脑海中不断闪烁着一些片段“第三人民医院”“同吉”,仿佛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医生来告诉他手术很顺利,再过几天自己就可以出院了。
赵光明像四周看去,脑海中的白墙没有出现,穿着白色衣服的医生也没出现,就连那熟悉的机器“滴滴”声也没有,有的只是一片黑暗,一个自己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次,熟悉无比的天花板。
一滴泪水缓缓的从眼角滑过,起初还有些余温,划过脸颊时温度便极快的消散,落在枕头上便已经冰凉无比。
慢慢的,枕头被打湿,夜风中夹杂着呜咽,凄然而悲惨,宛如将死之人的临终哀嚎。
此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赵光明很早就起来了,他已经想通了,自己最后的这段日子自己要和自己的家人一起过,剩下的什么狗屁倒灶的顾虑统统给老子滚一边去吧!
想着,赵光明就拿起手机,准备拨打电话,但大拇指点开通讯录,落在备注得有“妈”那个名字的电话上时却是怎么也按不下去,换到备注有“爸”的电话时,更是无法下手。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赵光明的犹豫,他快速的把手机息屏,揣在兜里。
“谁啊?”赵光明一边毫无意义的问着,一边开门。
门口站着一位二十几岁的青年,一米七左右,个子不高,穿着十分清爽,腰杆笔直,光是站在那就给人一种自信的感觉。
“我。”青年一边回答,一边提了提自己拎着的袋子。
“进来吧。”赵光明一手接过袋子,从一旁拿过一双拖鞋放在地上。
青年名叫李云笙,就是接济赵光明的两位好兄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