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麓崖,至此可观整个无名村落。周山环绕,北部桃山正值花开,连绵桃花妆铺了十里,香透千家万户。东山常青,巍峨壮阔,秋意浓时,可见满山枫叶姹紫嫣红。南方披霞山,山势平缓,喻景舒羞,朝也披霞,暮也披霞,好一番风景。
东南山脚,百亩良田挽溪傍水,已有人耕作。西北庙门山,集草木之盛,只见道庙一角。
任千行二人立于麓崖顶上,一览众山小。二人来此,却不是为了赏景。
初春,雪溃冻消,沐阳暖川,可当山风吹来,依旧少不了干冽之气。
二人不觉寒,夫人自村南茅屋收回神情“说说吧,怎么一回事?”,任千行神色也是肃穆,怎会不知夫人此话何意。
“天笑大了,该有一技傍身。”任千行宽慰着夫人,慎言说道。
“那你可知道,笑儿一出江湖,便是仇家满天下!”夫人怒不可遏,任千行自然收起佻达。
“保全笑儿,是凭你马踏江湖,还是凭我背叛净明天宫?”夫人潸然泪下,那般无力。
“庙堂之上,你以为还容得下第二个武昭圣?”接连发问,让任千行哑口无言。
自十四岁从军,十七岁封侯,二十一岁官列一品,二十六岁成就一字并肩王,哪能想到会有今日。
论自身武学,他乃唯一大磐圣境。
论兵法谋略,他是霸焱帝师统帅,最擅长以少胜多,任兵州督统,三郡十七城无一不是称颂。
论功勋卓著,他平西境战乱,踏江湖莽寇,东海擒七蛟,首创八部宫,立任字大旗这还不够?
可惜啊,就是不得人愿。
朝内百官弹劾,皇帝相送三十里,结束他十六年壮烈军伍。
兵州烈王若是会反,定要踏他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净明天宫赎妻,三十二位牛鼻子老道都没能将其拦下。与仙家决裂,携娇妻下天原。之后,便再也没了踪迹。
多说也是无益,夫人轻拭泪渍“不求你什么,只求你顾全这个家。”
不让任天笑学武,也是为此吧。任天笑握紧拳身,恍如昨日。容纳万军的点兵场上,他亲手接过圣谕,转身,万军齐声呐喊,誓要平定国乱。战场上,铁马金戈,喊杀震天,他身披七海蛟龙甲,手握黑蛟断魂枪,胯下虎纹英招马,身先士卒,无一人是三合之敌,兵力相差数倍,仍将天秀三十万大军驱逐出境。天秀八圣齐出,一战便是三天三夜。
战马有累死,兵士不起戈,抬头仰望,铁甲寒芒璨如流星,在八人间腾挪。一句若归降,你仍是第一将军,对其敬之,怕之。一句若归降,吾便不配为将,对天下忠之,烈之。
那一战,引天地色变,以天秀割地千里才算作罢。
思绪回转,偃旗终埋黄沙下。任千行此刻心情最为沉重。夫人错身准备离去,被他抓住手腕,一脸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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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色。
“近些年,我暗中抹除武者不下百人,其中不乏二品宗师,元婴老怪。怪我,置你们于险地,怪我,不懂审时度势,怪我,未曾考虑周全。”
夫人一阵惊慌“你是说……”
暮色西沉,任天笑干咳着,脸上被蹭了不少的黑煤灰,将饭食轻轻放下,揉了揉鼻子,总算松了口气。
房门打开,任千行夫妇站在门口,愣生生的小眼神惹一众怜爱。
“都忘了,笑儿还没吃饭呢。”母亲急忙俯下身姿,擦去儿子脸上的灰尘。
一家人端坐桌前,任千行刚夹起菜叶儿,夫人气还没消,被一筷子打掉。“孩子还没吃呢。”不理任千行,说着朝任天笑递了一筷子青菜。
反观任天笑,小嘴已塞得鼓鼓囊囊,实在是没那个地儿了。父亲摇头叹息,任天笑好不容易咽下饭食,还没来得及喘息,肉粥又递到了嘴前。
放下碗筷,任天笑盯着娘亲肚子“娘,妹妹什么时候出来?”
夫人轻笑,如青莲绽放“你怎么知道是个妹妹。”
“我想要个妹妹,我能保护她。”任天笑伸出拳头,不料牵动了伤口,顿时吸了口凉气。
夫人急忙上前检查,无碍后才擦去任天笑嘴上油渍“快了,下个月初。”
“那为什么要把妹妹放在肚子里。”任天笑天真无邪地问道。这一问,着实呛到了任千行。
夫人白了他一眼“问你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