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被拖拽而去,秦柱子被催促着回家整理物品,好不容易得来的仙缘,生怕白秋仙人反悔。一众村民问过村中运势,得了踏实,也纷纷拜别,各自散去,过了惊蛰,正是农忙的时候。
再次归于平静,跛安已能站起身来,与白秋并肩,站在道场边缘,看着草木抽蕊,白秋叹息一声,颇为恭敬“先谢过前辈。”
看向远方,跛安随意一笑,丝毫不在乎“所谓何故?”
“任天笑心境摆在那儿,不提点一二,恐怕真会埋没一生。”白秋抬头,看向更远处。
“不觉得我这是将他置于险地?”跛安产生一丝好奇。
“想将他置于险地,入江湖岂不是更好,为何非要让他入我仙门?”白秋看向他,唯独那眼神澄清。
跛安沉默不语,许久,白秋接着问道“你又是为何?”
又是想了许久,身侧树枝突然摇曳起来,几乎查不可见的白光闪过,一枝嫩芽飞入跛安手中“任千行几乎踏遍了整座江湖,那些乡野村夫们哪一个不是噤若寒蝉,棠州君子剑更是连剑都不敢去拿,当真是可笑之极。”
一脸鄙夷之色,跛安继续说道“遇见路尽有山,那便不走了?遇见低洼水坑那便不过了?江湖中尽是这些枯槁,迟暮之色,这样的江湖,我不喜欢。”
跛安的心中天地,正如他那样,战了便不怕败,败了再战,白秋不由升起几分敬佩,江湖人人如此,该有多好。
任天笑回到家中,他已答应白秋入仙门,也记得跛安那句,父母不归,那便去寻他们。他也知道,那坐上那第一将军之位有多不容易,一字并肩王,又该抗下多少。许多秘辛自然是他所不可知的,但不妨碍他一件一件找出答案。
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几件换洗衣服,一点碎银,那把秀丽长刀还没刀鞘,只得套几个绳箍勒在背后,再看一圈,似乎都已齐备,猛然看见柜子上挂着的鹿筋弹弓,年前想吃糖葫芦,母亲不给买,怕吃坏了牙,为此自己还大哭一场,父亲一声不吭走出房门,回来时,手里拿着的正是这把鹿筋弹弓,现在想来,着实可笑。
将其收起,走出房门,最后看一眼茅屋,最为熟悉的,现在却要远去,说是不舍,在心中,却升起一种别样之感。
村中,大老远就瞧得见热闹,秦柱子身上足足挂了六个包袱,一手挎两个,背一个,胸前再吊一个,累的他满脸通红,背后家眷亲属一再吩咐着,别给仙人添麻烦,要自食其力。
秦柱子一脸黑线,看见任天笑走了过来,这才舒展开来,生无可恋说道“还好你也去,我这才有个伴。”,任天笑顺手接过他的两个包袱,说实话,真的挺重。
“天笑。”背后,又有人叫他们,回头一看,是王小虎他们。笑着,王小虎走上前,却没了话说,拍了拍任天笑肩膀“保重。”
一时间百味杂陈,一阵鼻酸,丝毫不吝啬男儿胸膛。
被包袱挡着,秦柱子这才转过身来,看着熟悉的伙伴,似乎也忘了满身挂着包袱的疲惫。陈八斗、李二斤齐声开口“保重。”
秦柱子呵呵一笑“放心。”,话音刚落,被一只脚踢得一阵趔趄,王小虎说道“照顾好天笑,少了一根头发,我……”,说着,王小虎恶狠狠扬起拳头。
秦柱子少见的没有贫嘴,缩着脖子,依旧报以微笑,显得没脸没皮“放心。”
行至此,再不转身恐怕真要泪如雨下,任天笑转身,用力摆了摆手,随着石阶,行至庙前。
已经看不见那羊胡子老道的尸体,应该是白秋给他找了个安息之地,白秋转身,见他们到了,和跛安对视一眼,自袖口摸出一个瓷瓶“这是回血丹,对前辈的伤势有些好处。”
跛安也没客气,收下丹药对白秋拱了拱手“时候不早了,抓紧些,或许在天黑前能赶回仙门。”
意味深长,白秋转头看着任天笑,又看了看怀中婴儿,敞出袖口“你们抓稳些。”,真的要走了,这两个孩子显得听话异常,攥紧白秋道袍。
再看了看跛安,风鼓道袍,如灵鹤击潮,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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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浅游,已经走远了,跛安才抬头望着,心里空下几分,以常人不可察觉之态呢喃两字,随后一声轻笑,走下庙门山。
王小虎急匆匆跑进自家院落,慌措间带倒院中瓮罐,急忙去扶,父亲已在院中等候,孤零零地坐在门坎儿上。
有些意外,王小虎又往前走了几步“爹,俺想出去闯闯。”
小虎父亲收回目光,却也没看向王小虎,颇为鄙夷道“就你?毛都没长齐呢。”
“俺有的是力气,村头碾盘,俺一个人就能抱起。”王小虎不服气说道,原本就没抱着商量的态度,只是想知会一声。
“得了吧,出门在外,靠的不是你那傻力气,就你那二两心思,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小虎父亲撇过头去,没一句好话。
“你不是说吃亏是福嘛。”王小虎气冲冲上前,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
“你也就能吃些哑巴亏。”小虎父亲抬头,与自家儿子四目相对。“你在这儿连哑巴亏都吃不上。”王小虎像个小牛犊子,眼神丝毫不让“你就说让还是不让吧。”
“你懂个求,俺见过的事,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小虎父亲破口大骂。
“得了吧,随便来一个羊胡子老道就把你们骗得不知道东南西北,咋好意思说这话。”王小虎不屑说道,少不了‘父慈子孝’的场面。
小虎父亲噌的一下站起,扬起手就要打,要在往常,王小虎还不得撒腿就跑,可今日,王小虎不闪不避,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父子瞪着眼,终究没能打得下去。一瞬间,像是意识到什么,枯手软踏踏地垂下,那布满褶子的脸上,出现落寞之色。
不再言语,无奈的身影晃荡,驼着背走向拴马桩前,解下老马缰绳,嗓间更咽,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老马在他身上蹭了蹭,他摸着马面,自顾自说着“上了岁数,打不动你了,也说不过你,这老马比你都大,跟了我二十年,现在给你,啥时候碰了一鼻子灰,就回来,养你这混球小子不容易。”
王小虎一怔,胸口压了块大石一般,堵得慌,这老东西服软了。“先学学骑马,遇见歹人劫道儿,能跑得快些不是。”说着,缰绳在手里晃了晃,朝前递出的手分外小心。
鼻子一酸,再没能说出重话,王小虎一把夺过缰绳,老马嘶鸣,带着王小虎颠簸而起,见一人一马奔出院落,小虎父亲闭上眼睛,重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