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论,郑兄果然达人!”葛潇如忽然起了雅兴,便道:“好,你我且抛了这些烦恼闲愁,咱们坐外面去,陪我喝一杯。”
郑思齐一看表,略一迟疑道:“改天吧,都快十一点了。明天还上班呢。”
“没事,住得离单位近就这点方便,上班用不了几分钟。你看今晚月色,难得。良辰美景不可辜负啊。”葛潇如颇有兴致,搬出一张可折叠的小方桌,又从冰箱里取了四瓶啤酒,两包老爸豆腐干,郑思齐搬了两把椅子,就摆在屋外小院中。
老公寓的一楼,就有这点好处,门前一块草地,绿篱围合,走出门来就像私家庭院。面积虽不大,但被葛潇如整治得别有情趣。原本就有一株海棠,他又添置了几个盆景,一只石凳,西南角还放了一个藤制的架子,每有春花秋月,便可在此品茶,可谓赏心悦目。
两人在海棠树下坐定。月已中天。借着月色和路灯的微光,郑思齐饶有兴致地欣赏了小园中的景物,极羡慕地赞道:“这可称得上是别有洞天了!这旧公寓能摆弄出这番情调,葛兄真好雅兴。独坐海棠树下,看书喝茶,哪儿都懒得去了。”
“这屋子我还真喜欢,所以就一直赖着不想搬,郑兄得空不妨多来坐坐。”
“哈哈,只怕往后你不让我来也难了。”
两瓶啤酒喝完,葛潇如兴致更高,指着海棠树下的东南角,不无得意地比划:“我还打算在那儿挖个小池,养几条锦鲤。都说这鱼通灵性。我认识一位上海网友,他养锦鲤是远近闻名的,我也曾去观赏,那池子太有意境,鱼的姿态真是无可比拟。”
郑思齐听了频频点头,似乎也受了感染,也筹划起来:“我也常作白日梦,寻思着哪天能有一所自己的宅子,最好有三四间平房,朝南一间书斋,窗外一定种上芭蕉,烦躁时可听听冷雨打在蕉叶上的声音。还需石椅石桌,当此清风明月,邀三两知己,品茶清谈,方称你我心意。”
“郑兄面前,我就是俗人一个了。芭蕉确是风雅之物,《群芳谱》中也称‘书斋左右,不可无此君’。前些天我正翻阅《幽梦影》,清初名士张潮也有相似的评论。但今非昔比,郑兄该生于两宋或明代才好,骨子里整一个文人雅士。”
“什么文人雅士,如今是斯文扫地。现实点吧,别说刚才这样不着边际的梦想,就是普通的公寓房,都买不起呀。以前在衢州或许还勉强凑合,可如今在杭州,要买套像样点的房子,几乎是个梦想了。”
“那倒不至于吧。像我辈,虽不能自视过高,却也不必妄自菲薄,总不至于斯文扫地。凭良心说,这研究所的待遇不算低了。杭州的消费水平并不很高,尽管房价高了些,好歹也算是国内排得上的宜居城市嘛。你设法将嫂夫人工作调过来,以你们两人的收入,供一套百来平米的房子应该不难,也能维持较为体面的生活。”
“难啊。不瞒葛兄,我也托人在办,可一时也找不到恰当的单位。她是中学教师,杭城的学校教师编制太紧,关系转不过来。而且她听说这边要求高,压力大,心里也不是很愿意。”
“但夫妻长期两地分居,总不是个办法。况且从长远计,总还是来杭州发展好些。”葛潇如推心置腹地劝道。
“我何尝不这么想。但人事调动这事儿真够麻烦,我这人呢,最讨厌托关系找门路那些个事,况且也没什么熟人可托的。两个月前找了市建设局的一位副局长,老家跟我是同一个小镇上的,但一直没有回音。”
葛潇如点点头,说:“跨地市调动是很麻烦的,你得再三拜托,多走动走动,少不了上下打点,总要花费些的。”
“这我有数。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说这些烦人事儿吧,别坏了你我兴致。喝酒。”郑思齐打开最后一瓶啤酒,碰一下杯,猛灌了两口。葛潇如也豪爽地笑道:“郑兄觉得好就行,况且嫂夫人也没意见。如今正流行这样的生活方式呢,周末夫妻更恩爱,感情更稳固,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