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害怕伤到百姓,那你为何要去东市?随便在郊外比试岂不更好?”卿若又问。
萧泽狡黠一笑,侧眸看着卿若道:“突然想到了那棵树罢了。”
一棵树又如何?卿若不解这话的意思,问道:“就这?”
“就这。”萧泽应道。
风声呼啸,卿若左手把马缰缠绕几道,两腿夹紧马身,马鞭一扬加快了速度。萧泽也不甘其后,也加快速度追了上来。
萧泽又道:“那树神奇,卿卿定会喜欢的。”往日的称昵脱口而出,等说出口,萧泽才反应过来——“卿卿”是上一世,萧泽最常唤卿若的称昵,如她的姓“卿”,又如“亲亲”。
好在风声越大,吞没了萧泽的后半句话,卿若并没听清。只听前方突然一阵啼哭声,待卿若回神,就瞧见路中间一个四五岁的幼童坐在路中央,右腿裤脚破烂,一副像是刚摔跤过的模样。
马匹的速度极快,根本停不住脚步,眼看就要撞到那幼童时,萧泽一声“小心”才刚脱口,就见卿若用力拉扯缰绳,身下的枣红马,前蹄一扬,纵身高跃过了那幼童。
那幼童泪眼汪汪,突然看见头顶飞过去一头大马,被惊吓得也不哭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远处依旧飞奔的马匹。
卿若回头见那小孩安然无恙,仍旧呆立在路中心,长松了口气。
萧泽放慢了速度,焦急地看向卿若,问道:“你没事吧。”
卿若摇摇头,道了句无碍,却见萧泽皱眉仍旧盯着自己,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方才或许用力,手居然被马缰勒出了红痕,卿若松了一圈马缰,继续道:“无碍。”
萧泽知道卿若的性子,就算疼的厉害,也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以前是,现在是,上一世也是,思虑至此,萧泽便也不多说关心的话了。
“你方才说什么?”卿若问道。
萧泽见她没听清方才自己的话,松了口气,道:“那棵合欢树神奇,四季不败,正好邀都延将军观赏一番。”
萧泽这话说的无理无头,还带着挑逗意味,卿若只觉得无言,越发觉得自己以前定是看走眼了,才觉得萧泽稳重谦逊,还那般喜欢他。
可是碍于客气,还是礼貌地回了句:“是吗,那倒是多谢萧副尉了。”
说罢,卿若下意识地与萧泽拉开了距离,眼下,她居然开始反感起萧泽来了。
“那树,还是我同卿卿发现的呢。”萧泽没脸没皮地又靠近过来,继续自说自话。
“卿卿?”
萧泽眼睛含笑,速度也开始加快了,道:“哦,都延将军不知道,卿卿呀,就是我说的,爱慕之人。”
爱慕之人,萧泽居然还敢对她说这几个字。
上个月的乞巧节,这位她曾爱慕了四年的男人,在平阳公主举办的“牵丝会”上,就当着那么多京都娘子郎君的面,扔了她做工蹩脚的香囊,还说什么:“请郡主自重,莫要再纠缠于我,我已有了爱慕之人。”
那四个字如同冰冷的巴掌,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如今,如今他居然还敢对她说这四个字?
一个巴掌不够过瘾,还得再打她一巴掌?
卿若只觉得一阵气塞,抓着缰绳的手更加用力起来,恨不得那是条长鞭,允她扬在萧泽身上,一泄她这么多日子以来的怒气。
萧泽领先她几步,卿若气愤地扬着马鞭,鞭策在马身上,追赶上去。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绕到东市外沿,身后是喧闹的市集声,不顾其他,再往东行,果然看见远处靠近东极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略高的山头。
沿着平稳的山路向上,再最顶上,一棵葱绿大树直入眼帘。卿若兴冲冲地奔到山顶,可是越靠近山顶,越发觉得不对劲,那树确实是合欢树。
可是,合欢树入秋便会叶落,如今已是深秋,这树怎么还是如此葱茏茂盛,竟一如夏季那般,碧绿无垠。
萧泽在前面喊道:“都延将军,这便是那合欢树了,入秋不败,反而更盛,是不是很神奇?”
卿若这才想起萧泽方才说过这合欢树“神奇”得很,便也不加思索了,加快上山。
恰时,一个带着帷帽的白衣男子正从山上下来,与打马上山的两人擦肩而过。
卿若只简单扫了那人一眼,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想着赶紧超过萧泽,所以一上山,都不再多关注那树了,扬鞭卷折下一枝葱茏的合欢树枝,便又追着萧泽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