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乖,圣人洪福,自然会无事的。”
卿若点点头,可是手忍不住收紧,死死地抓着锦盒。卢尘阳和卿易舟跑来说了些什么,卿若只觉得脑子混沌,那些话好像听进去了,可是仔细一想,却有什么都记不起。
卿若又浑浑噩噩地同墨玉坐马车回去了。没过多久,墨中书也赶了回来。
同时也带回来了太医诊断的消息:圣人这次晕倒是被人下了毒。
“皇舅舅中的是什么毒,何人所为?”卿若前脚还没回自己个的院子,后脚知道墨伯伯回来了又着急忙慌地跑来了前院,气都没顺过来便接连问两个问题。
原本披在身上的外袍这会子又不知道扔在哪了,一路抱回来的锦盒方才也不记得塞给了院子里的那个丫头。
墨玉无奈地把自己的外衣脱了给卿若披上,柔声安抚道:“莫要急,这时候再慌张也无济于事,定定心。”
墨成礼面色沉重,他一抚长须,道:“方才听太子说,圣人中的是南疆的万蟲毒,至于下毒之人,尚未可知。”
“万蟲毒?”卿若皱起眉,这毒她从未听说过。
“南疆的万蟲毒毒性并大,若是单服下一次,不过昏厥半日,眼生幻觉而已。”墨玉解释道。
卿若点点头,听说毒性不大,这才松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絮絮说道:“那便好。”
良久,又问道:“墨伯伯,那我阿娘阿爹呢?可回去了?”
“放心,叔信是同我一道出宫的,至于长公主殿下,还陪在圣人身边。”墨成礼说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边卿若才放下心准备回去休息,结果将军府又派人送来消息。
说是,卿符不见了。
卿易舟一回家就瞧见卿符院子里的丫鬟跪在门口,一个个哭哭啼啼称自己没看好小公子,准备晚上的功夫,小公子就不在院子里了。
整个将军府都翻找遍了,愣是没瞧见卿符的身影。
问了看门的小厮,明明一夜都没瞧见卿符出去,偏偏府上就找不到人影。
卿若才定下的心这会子又慌了。随意穿了鞋子,还没等丫头回完话,一个人拿着马鞭就骑马出了府。
将军府的人已经一律派出去找人了,墨府所有见过卿符没见过卿符的也都遣出去找人。
黎都深夜无眠,皇宫里是尚在昏厥的圣人和哭哭啼啼的皇后妃嫔和皇子公主,皇城市井里则是两头都忙着找人的卿家和墨家。
卿家人从西市街道寻起,墨家从城东赶到卿府附近帮忙寻找,就连卢尘阳听见了消息,也悄咪咪地带了一票下人帮忙寻人。灯火四散,西城满大街都是寻找卿符的下人。
卿若独自打马,从东市奔到西市将军府,围着将军府一圈一圈地骑马寻人。
可是寻到街上的花灯都陆续灭了,从高声呼喊到夜深人静小声低吼,街上除了三家寻人的奴仆,哪有卿符的身影。
卿若瞧见一道寻来的卿易舟卢尘阳,可是在看到对方摇头后,眼里升起的希翼瞬间晦暗了下去。
整整十余年,卿若还是头一遭像这般慌乱。
夜深露重,已入子时,就连卿若的马匹也犯起了懒,拖拖赖赖地越跑越慢,卿若脾气上来了,便索性弃了马,自己借了柄灯,走路寻找。
不知走了多久,从西市卿家沿着卿符平日里熟悉的路寻到东市,卿若两腿已经走到酸软无力,灯烛也已经燃烧尽了。
她长舒一口气,无力地倚着街边酒肆的墙壁滑坐下去,良久终于忍不住捂面压抑着声音哭了起来。
一边呜咽地喊着:“小福,卿符。”
下一秒,就听见头顶传来墨玉同样疲惫的声音:“阿若。”
卿若仰起头,突然看见墨玉怀里抱着的小孩。
“找到小福了。”墨玉说道。
卿若也不说话,捂着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唰地站了起来,她绕到后面看卿符。
只见趴在墨玉肩上的卿符睡得正沉,身上的衣服也几乎干干净净,除了袍角沾了些许潮湿的泥土,而他的手中却死死地抓着一枝枯黄的树枝,嘴里偶尔低低地说着梦话,似乎是喊着:“阿娘,阿娘。”
卿若紧绷的神经在卿符那一声声梦话中断开,豆大的泪水再次决堤,她抬起手恨不得给卿符一个巴掌,可是手再落下的瞬间,还是成了心疼且后怕的抚摸。
夜色朦胧,唯有月色如清水一般,映射在宽敞的街道。
墨玉皱起眉,抬手拂去卿若失了线似的眼泪,又空出一只手将卿若搂入怀中,柔声道:“乖,没事了,找到了没事了。”
卿若压抑着声音抽泣,卿符却丝毫没察觉到自家阿姊的哭声,只是觉得睡得不舒服,揉了揉眼睛,低声呜呜一下,继续睡着。
“你,在哪找到他的。”卿若总算收了眼泪,抬头问道。
“我在城东小丘的那棵合欢树下找到他的,找到时,他还睡得正沉,抱了一路都没醒。”墨玉说。
卿若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卿符手中的树枝,她才看清,那分明是合欢树的树枝,枯黄的叶子几近凋落,她有些想不明白:“这孩子,是怎么自个跑去的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