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子来了个新人,是个写戏词的。
“打南京来的主,戏词子写的不错,就是不知道怎么寻思来咱这儿了。”
“不是蓝老板那儿有个写词儿的,也是打南京来的吗!”
“听人家说是!进了北平就奔着蓝府去了!”
跑龙套的人手里做着活,嘴上倒也不闲着。
苏安描着貂蝉的扮相,吊梢凤眼,胭脂绯红连绵腮红脸颊眼睑上。
鼓点起调,生上了场,开了嗓。
一旁预场的苏安听着不由心生雀跃,往常的武生大都是别的戏班子过来插戏试场的,大都不熟练。这个就不同了,一开口,尽显吕布大将之风,霸气十足。
应着点,貂蝉上了场。瘫着兰花指,绕个腕花儿,一步,一步,一步,缓缓地走着场,一下云手回眸,眼神飘的老远,却又似好近。
下了场,经理照样训斥着上场的戏子,表情凶巴巴的,心里却是满意的很。这伙子小孩儿功夫不赖,再勤加苦练,日后也是能撑的起台面来的。只是这孩子不能宠,就要训。不然宠的飘飘然了,日后肯定只想着成了名角儿以后去哪儿过什么样的神仙日子去了。
“姑娘,可是苏安。”
她应声抬头,站在她面前的男子青袍袭身,梳着三七分的背头,戴着金丝边儿的眼镜,文雅博学,乍一看,只像是大学里的教书先生。
“在下方思明,新来梨园,是个写词儿的。”
“哦,方先生…只闻方先生戏词写的入神,不料办起武生也是个顶个的厉害。”
“小生幼时学戏,而后念了书,便去写了戏本子。”
他坐在苏安旁边,两人之间隔着一档空隙。看着经理训着新生,两个人不由都联想到了儿时在戏班子的生活。
“戏子这行当,二三十年代是下九流称的,各班只收男不收女,苏老板得以立身于此唱出名堂,实属不易。”
苏安斜着眼瞧他没说什么。
这话她是极不爱听的,凭什么戏子只能男人来做?那台上恩恩爱爱的那一个不是一男一女一旦一生?怎得偏要夺了女人的优势叫男人去扮女人,还要大声喊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的话来。
方思明见她不语,想是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抿嘴一笑:“苏小姐千万别多心,在下只是想说,在下写了这么多的戏本子,爱恨情仇都是由大男人来诠释的,根本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现如今有了你以后,那我的戏词可就此活了起来!”
苏安暗笑着:“此话当真?”
“此话当真!”
苏安被他这超级认真的态度逗的想笑,冠上的珠儿晃得花枝乱颤。心想着,这人可比那些刚出道只会打混的小生有趣多了,便打趣他说:“既然方先生如此心悦我,不如以后你的戏词只写给我一个人可好?”
“嗯?”方思明头一回听到有人提出这么个要求,尤其,还是个姑娘家!
“好…好!”他连连点头,模样更是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