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收起方才的冷寂,她身上终于有了人气儿,用牙签戳了一颗杨梅给小黛吃,小黛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戳戳她的唇。眼见汁水儿沾在小黛的唇上,越发显得水嫩鲜亮,飞白忍不住前来偷香。
小黛猝不及防,她叫一声,“你这人怎……”这样无赖。她这么一诧异,紧闭的唇齿立刻被飞白趁势撬开。林林垂了头,心里乱糟糟的,想着既然真心是最不值得的东西,那她此刻又是如何呢?
她不敢说。
林林咬了一口杨梅,酸甜的汁溢出来,肉瘪下去,渐渐的就涩了。小黛虽目不能视,却敏锐地感到她的忧悒。她拉住她的手,温软的掌心,棉花一样包裹住凉意。
“我们等会好好玩,你飞白姐姐最可恶,咱们只让她做东。”小黛笑道。
林林微微笑,“黛姐姐最会体谅人。”
小黛需要市井声,藉此确定自己还活在人间。路边的烤白薯,飞白拿起一个拨浪鼓玩着,小黛的脸色突然淡了下去,她下意识后退,手很凉。“不,不。”她说,脸上神情惊痛。
飞白没问什么,只把东西一丢,静静揽住颤栗不休的她。她们都有难以言说的过去,随时都会再从沼泽中血淋淋地冒出来。
林林也在看着街上的人。大多步履匆匆,手里提着布包。很少有衣着光鲜的人。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名女教员被巡警打了耳光,很委屈,但也不敢说什么,收拾好地上的东西,诺诺走了。林林看见她佝偻的脊背,很卑微的背影。
其实她还很年轻呢。
“下雨了。”小黛的声音将她唤回神。天幕成了沉闷的银灰色。她们并没有带伞,只就近在屋檐下避雨。稀稀拉拉的雨丝,飘摇无定,湿意一点点地浸染了空气。飞白去了伞铺,再回来时油纸伞撑开,小黛拐着她一点点前行。
林林早已习惯她们的如胶似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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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面倒也没什么尴尬
的。飞白的步伐慢悠悠,小黛挽着她,两人并肩同行,她们喁喁低语,相偕并行,看着是有情人的模样。
林林撑伞独行,微微叹了口气。她眼角一睄,无意在拐角看见一阔太身边的西装男子,眉眼极像顾长泽。只是他何曾穿过西装?她对他脏兮兮的白色长衫很有印象。他一出现,准没好事。林林心中警铃大作,再看两人已经走了过去,也许是眼花?她心生狐疑。又想到母亲仍生她的气,不肯见她,不禁沮丧起来。
林林的心事,也被这暮春初夏的雨浇透了,湿湿温温,欲语还休。就是刀叉下裹了酱汁的餐食,送进嘴里也毫无味道。
红房子的玻璃窗将世界一分为二,外面是深灰的天,泼天的雨,众人狼狈护着的生计。里面是靡靡之音,莹莹华灯,举止优雅的女郎先生。
小黛的肠胃消受不了西人荤腥,飞白也没让她多尝。只吃了一点点焗蜗牛,小黛的脸就皱成一团。“味道真不好,飞白喜欢?”她笑道,“我可以做虾仁面,要比这个好得多。”
“小黛是很能干。”
飞白支着下巴,看她喝牛乳的样子,牙齿咬着麦管,很有些雀跃。于是她的眸子里也是欢愉的碎光,粼粼的。
她不想惊动。
林林看她们如此,就算再识趣,心里也有了酸意。她轻轻叫一声姐,拉长了尾音,倒将心中的委屈也给拉扯出来。
小黛本就敏感,她脸皮一红,要说什么,飞白拉拉她,又看着林林温和微笑,“是我不好,一时将你忘了。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点别的?”
她垂下眼睛。“不了……我今晚想回宿舍。有书落在那里,周一还要考试。我想总归方便些。”
小黛就要坐不住了。她想一定是自己太过忘形,让林林受了委屈。林林看她坐立不安,也不忍,就道,“小黛姐别多想,等我考完试,回来再与你说说话,好不好?”
林林在宿舍的床上辗转反侧,眼前浮现出许多人的脸,飞白的,母亲的,陆坤的,他们的唇开开合合,都是命令的口吻。你要怎样怎样……她凄恻难言。无论她是进是退,总有人会不高兴。她像一头困惑的小兽,不知前路在哪里。
“烦死了!”她叫道。
她本来可以沉得住气,偏偏半路杀出个陆坤。也难怪他冷,母亲早亡,父亲也不管不问,人人都在欢愉谈笑,谁会记得他的落寞不甘呢?林林心里柔柔一扯,她不切实际的善良令她生出些微怜意来。
林林摸不透陆坤对她的心思,既不是厌恶,那就还有前进的可能——那还不是太糟糕。林林心绪百转,先是凄惶,后来又渐渐地成了坚定。就算飞白知道他们来往,没有实质的证据,又能怎样?林林不是优柔的人,她在镜子前梳发,湿漉漉的滴着水。林林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气,决定要和陆坤短兵相接。
大概是,顾家人的骨子里,都带着执拗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