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西行,行经迭障尖峰,走过回峦古道,看不尽野草闲花,这一日,又进了一座小城,小城不大,但城墙巍峨古朴,看起来颇有历史,城门上三个篆字:夜离县。
才进了城,有些乏累,两人便坐在茶摊吃茶,洛小宁一瞧,嗬,对面就是这小城的县衙,门口挂一面红漆金鼓,十分气派。
她一盅茶没喝完,就看七八个年轻姑娘,不施脂粉,穿的也不甚讲究,跑过来围着县衙,开始击鼓。
这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俩人都支起身子,看发生何事。
少倾,两三个衙役出来,红袍皂靴,腰间配着钢刀,为首的是个方脸,看见那些姑娘,先皱眉道:“怎地又是你们?”
“我们昨天又遇上他了!”
姑娘们七嘴八舌地,洛小宁半天听出个大概:这些姑娘以采集一种植物为生,据说有人收购它的花汁,价格不菲。这植物唤作“夜离草”,生长且只生长在本县附近的深山里,有个特性:只在半夜开花。所以姑娘们都得赶晚上去,用清晨第一点露水和了,才能得到些许花汁。
然后她们就遇到件烦心事,有个面具男子常常埋伏在路上,如果看有姑娘落单或人少,就尾随她们,一路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姑娘们害怕,尽量结伴而行,但这两次他变本加厉,穿着长衣等在路边,一看她们走近,就跳出来,哗地一下揭开衣服,吓得姑娘们四散尖叫。
“我都跟你们说了,”那方脸衙役不耐烦道,“若他真对谁下手,伤害了你们,那官府也不会不管,可现在,几句难听话而已,你们谁又没少块肉,一直来闹,是想怎样?”
“怎么叫几句难听话?你知道他跟着我们叨叨个不停时,我们心里有多害怕吗?”为首的短衣姑娘道,“谁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扑过来?若是你家娘子、妹妹,遇上这种事,难道你不管吗?”
衙役抱着手臂,哼一声:“我家娘子妹妹?我家娘子妹妹,才不会大半夜露着胳膊,在街上到处跑呢。”
“你……”短衣女子气得一梗,“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们被骚扰是活该吗?”
“不然呢?你看那些贤妻良母,好好在家呆着,有谁遇上这种事了吗?”
姑娘们群情激愤,纷纷红着眼圈骂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给那猥琐男子骚扰不够,还要受你辱骂?”“亏你还是县中衙役,怎能这般不讲公道?”
“行了行了,我们衙里一天多少忙事,死了人找我们,失了火找我们,丢了牛找我们,连两口子打架都找我们,你们这些女人,根本不晓得我们有多辛苦,一点小事,就知道来添乱,”衙役说完,转身欲回。
洛小宁在茶摊上听得血压上头,她小的时候,娘亲也遇到过这样的人,被吓得委屈抹泪,还不敢对人讲,讲了对方就像这衙役说话:不要晚上出门,不就好了,不要单独行动,不就好了,不要……不就好了……可是,他们怎么从来不说,“把那歹人抓起来,不就好了”呢?
她一跺脚,想,反正最近也放飞惯了,不多出这一回头。于是起身,脆生生喝了一声:“且慢!”
那方脸衙役回头,看是个不认得的少女,旁边坐了个娃娃脸的年轻人,都是旅人打扮,也没放在心上,哼一声道:“你想说什么?”
洛小宁道:“俗话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道理,她们几次三番来告状,您不愿给她们解决问题,怎能称作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