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敏不疾不徐地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那四个酒杯,非常相似,但并非如你所说,完全一模一样……其中有一个,稍微比其他三个精致一些,带着浮雕的暗花。”
“但是,摔碎之后,就很难有人注意到这样的细节了。”
小二摊手道:“你的意思是,我以此为记号,没有在这个杯子涂毒?可是别忘了,即使廖仁范也承认,我进门是放下酒壶和杯子就走了。可没有给他们分发杯子。”
“没错,”都过敏依然微笑,“这是因为你知道,其他三个人,保证会替你完成这项工作——把唯一无毒的酒杯让廖姓客商使用。”
“至于为什么?”都过敏说下去,“就像我们那一桌,把鱼头指向了小宁。姜会长那一桌,是本地族老特地宴请廖仁范,那必定会以他为尊,当发现四个杯子中有一个最为精致时,会把那个杯子给他用!”
“所以这就达成了你的目的。四人饮酒,一人独活,死者和替罪羊,都刚好处在你希望的位置。这机关说穿了简单,但作为临时起意的犯罪,能想到利用这个风俗,又不可说不巧妙!”
底牌掀开,似乎在等待宣判的小二神情反而放松下来,似乎自嘲地冷笑一声,不再装傻,而是直接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都过敏微笑:“阁下的破绽,实在不少。”
洛小宁在旁边忍不住插话:“啊?我怎么都一处没看出来?”
她这话过于憨厚实诚,都过敏被逗得一乐,才慢慢道:
“第一处,便是他夺过酒壶,一饮而尽。固然,你可以说是他仗义,为澄清自家酒楼和掌柜的清白。但是,千古艰难惟一死,这样毫不犹豫,实在低估了人类对死亡的畏惧之心。”
“那么答案,就只能是,他确凿地知道,酒壶里没有毒。”
“第二处,他说他是本地人。但他不是。”都过敏继续道。
“是吗?我看他这本地方言说得挺溜的呀?”小宁疑惑道。
“也许他是在本地呆过很久,但出生想必不是此处,”都过敏笑道,“你还记得,他来帮我们翻鱼,说过一句什么吗?”
洛小宁回忆片刻,把话叫出来:“他说‘把鱼滑过来’!”
“对,这极为不经意的一句,说明他应该在沿海呆过,只有风急浪高、渔民聚集的地方——比如南粤,才有这个忌讳,鱼就代表着‘船’,是绝对不能‘翻’的。”
都过敏继续道:“而他为什么要在这种看似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上撒谎?说明他要掩饰一件事:他并非像自己宣称那样,与在场客人都无冤仇。反而很可能与那位廖姓客商是同乡,甚至渊源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