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将外守一送上警车以后,事情总算就此告一段落了。

你被长野县热情的警察姐姐们怜爱地摸了摸头，用毛毯包裹住身体，坐在一边抱着热水平缓情绪。紧接着,迎面而来的就是幼驯染们热烈的拥抱,以相当彰显占有欲的姿态宣示着主权，稳稳地将你柔软的身体搂在了怀里,禁锢一般地不留一丝缝隙。

你熟练地依偎过去,蹭了蹭幼驯染他们。

在近乎漫长的沉默当中,气氛变得粘稠而又压抑了起来，你感觉现在的姿势并不是很舒服,他们过于用力,甚至到你觉得吃痛的地步了，隐隐让你体会到无声的窒息感。

“hiro,zero，你们……”

这是在生气吗？

你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刺激得他们气息越发不稳，同时被颤抖着按得更紧了。后知后觉地看着他们漆黑的脸,你顿时有点不太敢说话了。

他们看起来总是乖巧又可爱,从来不会真正拒绝你的靠近,贴贴的时候总是会手足无措,还会纯情的脸红。然而就在此时此刻,他们却又意外地强势了起来,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就连通透的眼眸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层阴翳,显得……有些危险。

降谷零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相当艰难地深呼吸,终于能稍稍松下一口气,但心底的紧张和恐惧丝毫未减，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和压抑：“我们先送你去医院，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

“……zero，你说得对。”诸伏景光哑着嗓音，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你，内心烧灼的情绪早已占据了身体的每一部分，不受控制地紧紧束缚住心脏。

只差一点，仅仅差一点，你们就要天人永隔了。

胸腔内的声音激烈到鼓噪，你渐渐感到有些不安。

这一次到了医院，相当顺利地拍了CT，好在红肿的脚踝并没有伤及骨头，只需要吃一些消肿止痛的药就可以了。

当然，冰敷还是要继续的。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了，我已经没事了……”

在越来越奇怪的氛围里，你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开口。

“你跟我过来。”诸伏景光的情绪极度不安定，用力地拽住你的手腕，像是怕你跑了一样。

你回头看向降谷零，向他发出求助的电波，被他一脸冷笑着无声地拒绝了。

你：“？”

是不是又被讨厌了啊……

你有些忐忑不安，耷拉着脑袋，被揪着耳朵秋后算账了。

你被气急败坏地狠狠痛骂了一顿，诸伏景光愤怒地质问着：“为什么明明可以发送位置，却不第一时间传递消息给我，为什么宁愿回复哥哥的信息，也不愿意回复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你从来没有见过诸伏景光那么生气的样子，他总是表现得非常温柔，眼睛里总是含着笑意，习惯性的照顾你，不愿意在你面前袒露任何负面情绪。

你愣住了。

“你会死的，知不知道！”

他一边训你，一边掉眼泪。

你感觉好像伤害到了他。

被小心珍视着的你，犯下了大错。

内疚席卷了心头，你控制不住地慢慢睁大了眼睛，小声说：“hiro，对不起……”

如果当时你真的一走了之的话，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你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这是错误的，不对的。

那种念头，再也不会出现了。

“不要和我道歉！”他情绪激动地含着泪水，用那双漂亮的猫眼瞪住你，忍耐般地说，“你错在不珍惜自己，这不是跟我道歉的理由。是我没有及时发现你的问题，我不想……我不想再一次没能留住重要的人了……”

他的声音在颤抖，充满了难过的情绪，也终于让你感受到世界的刺痛。

这一次遇到危险，幼驯染们同样也在不顾生命危险的救你，他们总是特殊的，hiro和zero就像纽带一样把你和世界联系到一起了。

“我知道错了，真的，hiro。”

你乖乖道歉：“我不会先离开，只要你们还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

除非有哪一天，他们不再需要你，你才会离开这个世界。

诸伏景光越发用力地抱住你，感受到他的手臂一直在颤抖，你急忙说：“我保证。”

“……你的保证没有一点信誉度可言。”

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他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这样还不够吗？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留在这个世界上？让你走出这段关系，去创造更多的丝线可以吗？

还是说只有把你锁起来，扭曲你的意志，你才会愿意真正的留下，好好地看着他呢？

这份感情沉重、黏着又激烈，几乎快要把他逼疯了。

激烈的情绪席卷着理智，诸伏景光紧抿着唇瓣，几乎绷成一条直线，眼底燃烧着隐忍的怒火，只觉得现实的边界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你伸出手，拉起他的手，贴住自己的脸颊，以一种格外依恋的姿态，近乎讨好地蹭了蹭：“hiro，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会那样了……原谅我好不好？你这样我好害怕。”

诸伏景光却是抱你抱得更紧了，像是在完全悲伤绝望的时候，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星见未来，你、看、看、我，好好地看着我的心。”他一字一顿，语气几乎像是在恳求了，压抑不住想要落泪的，“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

怒气与痛苦在不停地翻涌着，那一瞬间升起来的是极度扭曲的黏稠爱意，像是恣意生长的藤蔓化作的液，几乎要流淌了出来，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果你真的明白……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为什么，要把你自己的性命放在最后一位啊……”

诸伏景光一直都有一种感觉，如果不赶紧拉住你的话，你总有一天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就好像被初升的太阳驱散的薄雾，变得哪里都找不到。

幼驯染的存在，是你留在世界上的全部理由。

如果有一天，你不可避免的、质疑起这份牵绊呢？

尽管诸伏景光抗拒这样的可能性，但今天这件事显然让他变得不安起来，因为他早已预感到了这一天。

“不要伤心了，对不起，请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以后绝对会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我在这里呢，我现在就在这里，不会再离开了，永远都不会再做这种事情的！”

你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自己的任性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你的挣扎已经在无意间伤害到了最不应该伤害的人。明明他们为了不让你坠入深渊，那么努力地死死拉着你，怎么可以忽略这一点呢？

“我只是、我只是……”你喃喃，想要哭泣的再也忍耐不住，酸涩的情绪在胸口饱胀，“不想你们陷入危险而已，会死的啊……”

“你也知道是会死的啊？！那你知道每次你受伤的时候，我们有多担心了吗？！如果你真的出了事，那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诸伏景光的回应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你，他感受着你的体温，努力平复着情绪，“……接下来，我会好好看着你，我不会再对你心软了。”

在人性和本能之间对抗，他只能一步步越陷越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耳边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那是你与这个虚假世界的隔阂。

懵懂的猎物一无所知地撞入精心布置的陷阱，像是有无形的丝线从他的掌心中往外延伸，结结实实地捆绑住你的身体，让你无法逃离，也不愿逃离。

如果这就是命运，那么你愿意接受。

你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从抽噎变成了放声大哭。

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把这么多年以来的不安和恐惧全部释放掉，这样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时隔多年，你终于接受了“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这一事实。

“hiro、hiro……”

你毫无危机感地叫着他的名字。

“别害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诸伏景光替你擦掉眼泪，非常温柔地安慰着你，然后做出了更过分的事情。

“你做好准备，我要咬你了。”

你睁着泪水朦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一边哽咽，一边把手臂递给他。

“……才不要咬这里。”他凶凶地开口，不容置疑地侧过脸，一口咬上了你的脖颈，带着掠夺一般发狠的意味。

你有点吃痛，反射性的变得僵硬起来，但完全不敢动，也没有试图挣脱，只是下意识地咽下了唇齿间支离破碎的呜咽。

“你需要长长记性，不弄疼你的话，你就会很快抛之脑后了。”

他哭着说这种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威慑力嘛……

你讨好似的凑了过去，轻轻亲了亲幼驯染，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湿润的唇畔落在嘴角，带着舔舐般的温柔：“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原谅我吧，好吗？”

诸伏景光似笑非笑，用略带侵略性的目光盯住你。

不可否认，看到你哭得凄惨无比还在乖乖被自己欺负的样子，极为隐秘的兴奋顿时从他心底泛起。

……这也真是太糟糕了，无意识地做了超级可怕的事情呢。

你见他不为所动，又主动吻去他脸上滚落的泪珠，诸伏景光一僵，耳根发热得厉害，脸色隐隐别扭了起来。

“撒娇也没用。”他故意板起脸，呼吸急促地说，“今天的问题非常严重，企图蒙混过关是没用的，你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见你软绵绵地点了点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诸伏景光轻轻叹了口气，又向你凑了过去，对着你的脖颈温柔地亲吻了好几下，过分亲昵的举动惹得你控制不住地浑身发颤。

你总是对世界产生怀疑，怀疑自己也是虚假，只有疼痛和拥抱能够让你安定地留在世界上。

就算是这样的你，也终于有一天承认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了。

以往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未来”，但是现在的你像是终于从噩梦中惊醒，肯好好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了。

你一边擦着不停掉落的眼泪，一边乖乖地被诸伏景光抱回了房间，摸着头安慰了一会，情绪才好转：“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就没事了。”

动了动干涩的喉咙，你沙哑着嗓音问：“hiro，你原谅我了吗？”

闻言，他意味不明地盯着你，发出了一声轻笑。

你就是仗着他不会真正对你放手，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踩着底线玩弄他。

“这可没有，看你表现。”

你恹恹地点了点头，没再敢说话。

“什么啊，单单把我排除在外了吗？这可不公平啊。”

降谷零站在门口，伸手敲了敲门，提醒你们他的到来。

“zero……”你顿时又提起了小心脏，鸵鸟似的有点不敢面对现实。

注意到你的异样，降谷零走了过来，蹲下身仔细打量着你红通通的眼睛和鼻尖：“哭了。”

他语气淡淡地说。

竟然是因为别人而哭，还真是稍微有点不爽。

“……嗯。”你咬了咬嘴唇，小小声地回应，点了点头。

降谷零抬起头看向好友，似乎在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诸伏景光按了按额头，看着他对自己比了个口型：“公平。”

……行。

这毕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原则，自然也要坚决地去遵守。

既然降谷零刚才给了诸伏景光充分的时间，那现在也要原原本本地还回去才可以。

为了公平。

“那我就先走了，还要联系一下去警局做笔录的哥哥。”

“嗯，好的。”你坐在铺设在榻榻米的床铺上，仰头看着他说，“也替我向高明哥说一声抱歉，让他担心了。”

诸伏景光微微笑了一下，又摸了摸你的呆毛：“知道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还体贴地关上了门，留下你一个人面对气场迫人的降谷零。

你开始紧张了。

降谷零歪着头仔细观察着你，撩开你耳边散落的发丝，看到了那个遗留的痕迹，眼神里像是在酝酿着什么，若有似无地卷起了骇人的风暴。

“刚刚hiro对你做了什么？我也要做。”

“……啊。”你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红了脸，心里不停地发慌，“就、就是亲了几下而已……”

“具体是亲哪里了？”降谷零心情复杂地盯着你，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轻轻用指尖摩挲着你的脸颊，力道轻柔得像是在亲吻一朵花。

你感觉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立刻倾身向前，搂住他的脖子靠近他，眼角眉梢都带着能让人心醉的笑意，令人无法抵抗。

“zero，你别生气呀，我也亲亲你。”

“仅仅只是这样的程度还远远不够啊，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因为是你先靠近的不是吗……”

降谷零呼吸立刻沉重了几分，这么说着，一手回抱住你的身体，一手护住了你的后脑，坚定而又缓慢地逐渐向下压低了身体，带来一种极为危险的压迫感。

“……zero？”你迷茫地被压倒在床铺上，身体本能地紧绷了起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碰触他的脸颊，不安地问道，“你怎么了？”

降谷零难耐地凑了过来，在你小巧的耳垂上咬了一口，略带了些惩罚的意味，在你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这触感太过于强烈，难免激起你的战栗。

你皱起眉，脸颊慢慢爬上诱人的红晕，眼瞳中水雾氤氲，无力地推了推他：“hiro没有亲这里。”

“……你还真是公平啊。”降谷零在你的耳边轻声呢喃，声音里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用那种复杂纠结的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理智还在约束着他，不能表现得太过冲动，以免伤害到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但这摇摇欲坠的最后一点冷静在你面前，也已经快消弭得无影无踪了。

“明明就是你们想要公平的，怎么最后还变成我的错了……”你忍不住嘀嘀咕咕地抱怨了起来，亮晶晶的眼睛特别像是被星河点缀过。

降谷零被你气笑了。

“专心一点，这种时候，就不要提起hiro了，任何人都不行。”微妙的感受到了些许挑衅，他不满地这么说，扣住你的双手压制在头顶，“星见未来，此时此刻，你的眼里就不能只有我吗？”

你：“……”青春期的男孩子……真的好难懂啊。

你便也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知道啦，我只看着zero，没有别人哦。”你安抚似的开口，晶亮的双瞳里，映着的满满的都是他。这不由得使降谷零怦然心动，所有防线立刻溃不成军，难以置信地令他浑身战栗。

“真是输给你了……”

本来还算清明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微弱的声音里夹杂着颤抖，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既害怕又舍不得放手：“千万不要再像今天那样吓唬我了，也别再随便丢下我，否则的话——”

他吐露出的话语，既像是威胁，又像是祈求。

“对不起，zero，再也不会那样了。”你非常认真地咒发誓，抬眼看着身上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脆弱与疲惫，你意识到了自己的傲慢之处，但是错误既然已经造成，那也就只能乖乖道歉，事后弥补了，“你以后可以好好看着我的。”

你动了动手腕，还是被他死死压住，于是也不再动弹，只是费力地凑过去，亲吻着他的脸颊。

你无处安放的灵魂终于彻底被禁锢在他们身边，一直以来的迷茫与恐惧彻底得到了平复。

“你不要再生气了，也不要不理我，我真的不会再那样做了……”

在你的刻意讨好之下，才把他从不安和恐惧的余韵中唤了回来。

降谷零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不自觉地滚动着喉结，红着脸哑着声音说：“还要亲亲，我们继续。”

心虚的你已经有点吃不消了，但是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更加努力地去满足他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