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靠天吃饭,赣南多雨,双抢的时候每一个晴天都是宝贵的。
割下来的水稻挑回生产队,如果突然遇到阴雨天气,根本来不及脱粒。
堆在一起,产生巨大热量,稻谷霉变,几个月的心血付诸东流。
禾桶这种容易搬移的工具应运而生。
木匠们用木板做成一米多高的敞口箱子,其中一边斜装一条木棍。
到了割稻的时候,禾桶扛到田里,壮劳力双手握着一把稻苗,举过头顶使劲往木棍上摔。
飞溅的稻谷伴着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林玉珠在记忆里看过宋毅摔谷时的场面,特别心疼。
这种体力活的劳动强度非常大,不是壮劳力根本干不了几个小时。
而禾桶这种低效率原始脱粒工具,早该更新换代了。
早在水稻灌浆之前,林玉珠就琢磨着今年不让她的男人这么遭罪了。
从第一台打谷机诞生至今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生产队却连一台都置办不起。
脚踏打谷机的工作原理很简单,和自行车相似。
有塔塔这个逆天的存在,林玉珠想得到零部件分解图很容易。
整台的买不起,只买不能自制的部件,剩下的框架和滚轴可以交给木匠。
这样一来,制作成本能降低一些,也能省运输费用。
林玉珠当时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宋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生产队正是到处要用钱的时候,突然增加一笔额外支出,刘会计肯定不愿意吐出钱来。
架不住媳妇摆事实讲道理,软磨硬泡,头脑一热就答应了下来。
比起那一千多块钱,他更害怕寄予厚望的水稻有任何闪失。
同时,媳妇说得对,他要实现的目标不就是让社员越过越好么?
座位正对着大门口的林玉兰听得云里雾里,没明白夫妻俩在聊什么,只抓到一个重点。
他们瞒着刘会计干了票大的。
“哦豁~”她望着晒坝那边大步流星走来的刘会计,“估计不用等到时候,现在就跳脚给你们看。”
“宋老六,你是不是疯啦!钱会咬抽屉是不是!一千六百三十九块四毛七,一声没商量,我今天跟你没完!非掀了你家桌子,还想吃饭,吃狗屁!”
人未到,怒骂声先至。
刘会计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穿着麻灰色粗布褂子,敞着扣子。
疾步行走间衣角翻飞。
连旧得发白的蓝背心上的破洞都是愤怒的形状。
宋毅使眼色让林玉珠去拿碗筷,起身迎上去,莫名有点心虚。
“刘叔,吃饭了没,坐下来吃点?”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个屁!少给我卖乖,没卵用!你小子本事大了,啊?给我搞突然袭击是吧!我要是有挺机关枪,分分秒秒先给你来一梭子!”
刘会计几步窜到他面前,黑瘦沧桑的脸颊满是汗珠,一双老眼瞪得暴凸。
发黄的牙齿缝里夹着青菜碎末,嘴角边还粘着一块红辣椒。
一看就知道是从饭桌上匆匆忙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