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不能娶。
他有陆玉均了,如何还能娶其他人?
在拥有了一个世间少有的珍宝后,哪怕再娇嫩华丽的花,在他面前也不过枯朽。
威远侯双手松松地搭在扶手上,脊背第一次没有挺成一根直线一样,而是松垮垮地挨着椅背。
半晌,他才从桌案后面走出来,将宗铎从地上拉了起来。
“既然你都想好了,为父也不拦你。为父知道,你和玉均……”威远侯突然想起前阵子发妻和自己说起的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为父和你母亲不多插手,只想你能过得好。”
宗铎究竟是以哪种目的选择的分宗、放弃世子之位,威远侯都能接受。
侯府不是没有继承人,他还有一个小儿子。最让他担心的,实则是大儿子的未来。
威远侯难得出现的老态,如同开水浇在宗铎的心头。父亲对他的关爱是暖的,可这里面包含的遗憾和叹息则烫的人发痛。
但他只能对不起父亲了。
宗铎再一次跪了下去,对着威远侯重重叩头,“多谢父亲。”
如果不是威远侯和侯夫人这般大度包容,他和陆玉均之间绝对是隔着天堑,而不是如今的沟渠。
宗铎庆幸自己有这样的父母,同时也在心疼这样为自己着想的父母。
威远侯看着宗铎叩头,目送宗铎起身后离开房间、关门离去。
沉沉的天色和房屋的阴影交织着落在威远侯脸上,这个纵横疆场的将领,在无人的时刻,流露出了无人可见的哀叹。
踏着已经半边沉入地面的残阳,宗铎略有些迟疑地来到松院。
他从威远侯的书房出来后,脚步不知为何,下意识一拐,就来到了这里。
此时的松院里很安静,并没有他甩袖离开时那种……让他极度难以忍受的亲密的笑声和话语。
院子的门松松的掩着,并没有插上门栓。
也是,这里面住的可是陆玉均,以前他在的时候也是从来不插的。试问,有几个人敢在威远侯府动手动脚?又有几个人敢偷偷潜入陆玉均房间?
偏偏有这么一个人,他是威远侯府的世子。
至少他现在还是世子。
哪怕他不再是世子,也依然有胆子随意进入陆玉均的地盘。
当他伸手推开陆玉均的房门,拿着书在灯火下翻看的人头都没抬,“世子怎么有时间前来?”
其实陆玉均不是很想理宗铎的,可余光忍不住往那人身上瞟,而瞟到了又抗拒不了想要嘲讽一下他的心情。
真是别扭的惨不忍睹,陆玉均自嘲着。
被陆玉均淡淡地轻嘲,宗铎并没有很在意,相反,他很高兴陆玉均肯理他。
到现在他回忆起成亲那天,陆玉均从天而降却半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他,心都会泛起抽痛。
他不能允许陆玉均眼中没有他。
他要陆玉均一直看着他。
宗铎站在门前停了半晌,陆玉均翻过一页书,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刚才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一直站在那里做什么?
有话说话、没话就……滚,站在那里很碍眼他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