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虽然无比招人恨，但却一直是那么的意气风发。 虽然曾经也有过如普通人一般颓废的日子，可此时，看着画面中这位历经了五百年的天命大主教如此的萧索、苦涩，嘲弄着自己的一切，众人竟有些觉得怪不是滋味的。 接下来的影像，仍然是两人的过往。 但却是回到故乡之时，所发生的事了。 彼时的欧洲正经历着一场浩劫，名为「黑死病」的灾厄肆虐那片欧罗巴大地，为土地的人民造成惨痛的离别。 作为欧罗巴的政教体系，天命有义务去抵抗这象征着「崩坏」的疫病体现。 而那时，恰恰拯救那些无辜民众的，正是昔日最不被大部分人看好的那位阿波卡利斯家末子，「奥托·阿波卡利斯」。 他充分发挥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才能，不负「圣女」的期望，亲身践行了身为「大发明家」的功业，研究出了对黑死病的医治方法与药方。 而影像中的工坊，也正是奥托·阿波卡利斯用以研究的场所。 虽然不如如今的条件这般完善，但「黑死病」这一梦魇的医治，也为他博得了那个时代所能制造出来的，最尖端的研究设备。 「圣女」仍然没有缺席这紧密相连二人的影像，她充满好奇的望着那些瓶瓶罐罐中，奥托身前最为鲜艳的一罐，问道：“奥托，这个是…？” “这是我正在研究的药。” 奥托神情平静，却是微皱眉头 “黑死病可能还会产生变异，我们也要加强药效…这样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能够获救。” “埃莉诺就是因为这种药才转危为安的吧，对吧？” “嗯，不过她的体质也并非常人，所以才不会出现那些在一般人身上非常严重的副作用。” 奥托沉声应答，而后却是不由的感叹一番： “…若非如此，我母亲也不会让她继承自己的「沙尼亚特」之名吧。”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发明了很多厉害的东西呢！” 卡莲满怀笑容。 虽然被奉为「圣女」，但她能做的事情却是非常有限，能够引以为傲的，也只有心中的意志以及腔中的热血。 只是在那个时代，武力可以解决很多东西，却不可能奈何阴险的疾疫。 所以在对待那迫害民众生命的「黑死病」面前，卡莲才会发现曾经扬言要拯救世界的自己究极有多么稚嫩无助。 但她终究并非孤身一人。 儿时的青梅竹马终将踏上成为受人敬仰的「大发明家」的道路，卡莲为这位挚友的未来感到高兴，同时也庆幸自己曾经向对方伸出过手。 不过那时的奥托显然还是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廉头 “啊…谢谢。” “我只…是在努力追上一个人的身影而已。好了，先不说这些了——” “你今晚也打算「行动」吗？” 奥托说着将话题转到了一个更为紧要的眼下之事。 “嗯。你忙你的吧，我那边已经很熟练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卡莲自信满满的样子，却是仍让他有些担忧，出言道： “还需要多加小心。我们毕竟是在那些老古董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 “我明白的。我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行事，不会去专门惹出动静的。” 虽然蛮勇，却不是无脑之辈，明白当时是何情况的「圣女」颇为认真，且有些烦恼的道： “毕竟…如果说要引导大家去抵制那些老家伙们制定的社会运转方式，目前也的确为时过早。” 看着这位挚友苦恼的样子，奥托犹豫片刻，不得不说： “可是，卡莲…社会的运转方式，本来就不可能是谁说改变就能改变的吧。” “是啊。所以我们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然后等待机会嘛。” “如果在自己相信的道路上都不够努力…我们将来又能凭什么去说服别人呢？” 奥托停顿片刻，微微点头：“…确实。你说的也很有道理。看来我们彼此都要好好加油呢。” “嗯。” ——答题空间 “埃莉诺…” 卡莲对于这个名字，表现出了明显的愧疚。 虽然时至今日她也不会认可奥托、天命的作为，虽然埃莉诺是因为想要杀掉自己，才会迎来那样的结局。 可对于这位与奥托关系十分密切之人的逝去，她还是相当介怀。 因为，对方正是被奥托，亲手杀害的。 “呵呵。时至今日，你还在在意她吗？” 奥托看着其这幅表情，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放宽心吧卡莲，都已经过去这么漫长的时间了，逝者的名讳，也终究成为了一个单调的名字。” “可对我来说，这五百年的时光，却不过是眨眼只瞬罢了。” 卡莲轻叹一声，而后看向了这位青梅竹马，，“而且，若是逝者的名字都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成为一个单调的名字，那你又何必要一直执着于我呢…奥托。” 奥托笑了笑，没有言语。 这段影像之后，也有着虚空万藏与他的谈话。 “我真是不明白，那时候的你怎么会变扭成这个样子。” “直接告诉她你全部的想法不就好了吗？整个历史或许会因此而改变的。” 对于这段影像的一切，虚空万藏显得相当不能理解。 奥托并没有否认，但是却出言问道： “可能吧。不过你究竟希望当时的我对他说些什么呢？” “说我自己正在使用人体实验这样的方式研究新药吗？” “还是说你希望我引用几百年之后的政治经济学理论，来启发她「劫富济贫不解决本质问题」吗？” “如果不是这些的话…即使直白的告诉她我做那一切的理由——这又能有什么用呢？” “是她会因此而改变自己，还是我会因此而改变自己呢？” 度过漫漫人生的天命大主教在这一刻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他明明是在笑着，但不知为何看上去却是那么的悲凉，嘲弄。 而面对奥托这明显略显激动的问话，虚空万藏阐述了冰冷的事实： “…但事实上你们谁也没有改变谁。” “当然。因为当时的我一厢情愿的认为，那样的自己，有更多可以暗中保护他的手段。” 奥托的说法让虚空万藏有些讶然 “呵。她可是天命最强的女武神。你竟然在那时就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反过来保护她？” “毕竟那时候我自认为和她能力互补，总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暗中弥补对方的短板。” “奇怪。从小体弱多病的你，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自视如此之高？” 它颇为惊奇，虽说听起来嘲弄的意思，但那却也只是阐述现实，阐述面前这个男人那可悲的一生： “历史已经证明了，那时的你其实什么都做不到。” “你甚至还反而加速了她与自己原本的周围生活环境的决裂——而代价，最终正是她自己的生命。” “…是啊。那天她最终发现了天命真正的阴暗一面。” 奥托并没有否认自己的愚蠢，而是有些落寞的道： “我们人生的轨迹，也从此失去了控制。”“接下来的故事，演变成了一场披着荒诞外衣的悲剧。” 饱含怆然的话语，让影像中的他，哀叹道： “我终究做出了自己一生中那个最愚蠢的那个判断。” 答题空间 卡莲也是透过这一幕才发现，原来这位青梅竹马，居然还有着这样的想法。 对此，她当然不会嘲笑些什么，而是看向对方，缓缓开口道： “奥托…你想保护我，我很高兴。” “但，你所采取的方法，我不喜欢。” “我明白。” “但那，也是那时的我，唯一能为你做到的了。” 曾经的他，还是太过窝囊。 对比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奥托·阿波卡利斯所拥有的，只是那根本派不上多少用处的才情罢了。 但他很不甘心，因为若是那样的话…根本不可能帮到卡莲。 所以，为了能够为心中的「圣女」提供必要的力量，他才不得不选择那样的方式，来提高自己的价值。 硬要说的话，那时的他，却是与后来的雷电芽衣很像了。 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什么都做不到，所以为了能够守护所爱、所钦慕之人，都必须踏上歧路。 只是，那时的奥托·阿波卡利斯，终究不像日后雷之律者那样幸运。 “时代的局限性终究带来了太多不必要的牺牲。” 归零芽衣望着这段另一个世界奥托的影像，依旧平静。 “或许，你们两人的相遇本就是一个错误。” “哈哈，或许真的是那样吧。” 奥托却是惊人的没有反驳这样的话语，而是颇为赞同的道： “若是卡莲不曾向那个怯懦、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奥托·阿波卡利斯伸出手的话，或许一切都会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吧。” 归零芽衣淡淡的道： “我不知道，但如果她仍然抱有那样的想法，那么她大概会成为一个倒在理想道路上的殉道者吧。” 卡斯兰娜的信条注定无法与旧时代的腐朽共存，尤其是还是这样一个贯彻到底的「圣女」。 与旧势力斗争是她必将踏上的道路，也是唯一的道路。 赢了，便可以颠覆旧时代，而输了…大概会直接被架在火上烤，然后冠以一系列的污名化来玷污那份人们心中「圣女」之名吧。 影像仍在继续，所播放的，却是卡莲入狱临行前夕的事情。 一脸迫切、交集的贵族青年，身后却是响起了充满贵气的问候： “怎么了，我的好弟弟？现在不应该是为我们的父亲在教堂守灵的时间吗？” 贵族青年，也即是奥托·阿波卡利斯望着那贵妇打扮的金发女子，表情不是很好，却尽可能的保持着镇定，反问一波：“…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丽萨姐姐。” “哼…因为我讨厌那个糟老头子，根本不想在那里装腔作势——这个理由可以吗？” 奥托的姐姐，丽萨·阿波卡利斯，也即是后来为人民带来数年时间暴政的原凶，其毫不掩饰的，发表着自己对于那位父亲的厌恶与不屑。 对于这份孝到不行的发言，奥托没有在意，而是出言道：“父亲是被毒死的。我知道凶手是谁。” “…哦？是谁啊，我还挺想知道的呢。” “明知故问的试探就到此为止吧。” 饱含打趣与恶意的话语却是让奥托一想到明天将要发生的事情便变得无比烦躁，他冷冷都盯着这位亲爱的姐姐，开口道： “你需要天命主教的宝座…而我也需要完成一场交易。” “卡莲·卡斯兰娜，对吗？你还真是喜欢她啊。” 丽萨戏谑的道： “真可惜，她明天就要被绞死了，在晃晃悠悠的绳索下变成一具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尸体。” “——而且这还是她自愿的，不是么？” “…是我们把她逼上这条绝路的。我们每个人都有罪。” 奥托的姐姐显然也懒得在这方面探讨些什么，对于这个痴迷那个女人的弟弟，她懒得理会，丽萨所在意的，只有其被自己的父亲所授予的主教正统继承权。 “好啦，我知道你不想让她死。” “可是你又打算和我交易什么呢？她的死刑判绝可是被我们的父母、还有那个议会共同通过的哦。” “既然我们的父亲可以这样被谋杀，那么我相信你也一定有办法可以救出卡莲。” 奥托沉声，给出了自己唯一，也是对那个女人有着最大吸引力的筹码： “事成之后，我们保证远走高飞——绝不觊觎看重的主教之位。” “唔…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呢。” 丽萨显然对此非常心动，但她却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似笑非笑的道： “不过啊，我的好弟弟——即使前任主教已死，下任主教也不能在仓促之间就撤销如此重要的死刑判决。” “这事关那个人在特定圈子里的威信…你明白吗？” 轻盈走过阿托身边的她，众人透过影像却是能够看到这个男人无助的紧篡着手，死死的咬着牙的模样。 “…你不愿帮助我。” 那后来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是如此的卑微。 “哎呀，别急嘛，奥托·阿波卡利斯。” 不过，丽萨当然不可能让到嘴的肥肉飞掉，她笑了笑，露出一抹神秘的表情，蛊惑的道： “我并没有说不打算放你们一条生路呀？” “只要…你愿意搞脏自己的双手…” 后来的事情，众人都有所耳闻。 这个男人在行刑的那一天，释放了研究用的崩坏兽，引发了群众的恐慌。 她们本以为，这是奥托自己的主义，却是没成想，这居然是被她那位姐姐怂恿胁迫的。 “利用崩坏兽制造群众恐慌劫法场，这样一来就无法继续行刑，堂堂主教继承人居然犯下如此的恶行，自然无法继续继位。” “好手段，好手段啊。” 特斯拉冷笑一声 “你那位姐姐，还真不是一般的下流胚子，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一点我并不否认。” 奥托却是一点都不恼怒，而是满怀笑意的道： “你们之前不是已经看过了么？” “我可以原谅任何人，但却绝对不会原谅丽萨，还有我自己。” “你还真是有够抽象的。”新生娜有些无语。 无法原谅别人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无法原谅自己的。 “原来这是丽萨的主意吗？”卡莲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她和奥托这位姐姐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因为对方就是一个很典型的旧时代贵族，贪婪、恶毒。 在临刑那时，她还非常生气奥托居然会为了救自己干出这种事情，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丽萨的锅。 不过时至今日，也不必再去恼怒些什么了。 因为作为胜者奥托·阿波卡利斯已经给予其一个足够令其满足的结果。 他可以保证，那一定会是自己这位丽萨姐姐最「满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