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这段影像，虚空万藏却是叹息一声，道： “你知道吗，奥托...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嫉妒你姐姐。” “本人当年处心积虑给你造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陷阱，你从来不跳——” “——可她只不过向你递了一把铁锹，你怎么就能自己给自己挖出一座坟来呢？” “...都说人类的感情可以让她们失去理智：可你这一出，也确实匪夷所思了一点。” 颇为不解的方块闪烁着，表达着对此的困惑与质疑。 虽说是作为「理之律者」的锻造物，其智能也承载着前纪元的智慧结晶，甚至于在本纪元也看遍了人间险恶，但虚空万藏还是无法理解这个男人如此不智、甚至说是自寻死路的作为。 对此，奥托却是耸了耸肩，颇为无奈： “多少换位思考一下吧，虚空万藏。除了闭上眼睛相信她...那时的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或者，如果在那时你就愿意让我随意使用神之键的全部力量——为了能够救下她，我想必会当场同意其他的任何条件吧？” 他提及了过往，但这却无疑令虚空万藏联想到了某些，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 “哼，所以一切都怪我喽？这才是你把我束缚了五百多年的真正理由？” “呵...谁知道呢。” 奥托笑了笑，却是有点冷 “反正我们彼此也都没有后悔药可吃，不是吗？” 答题空间 “你还真是相当记仇呢。” 梅比乌斯看着这一幕，不由打趣了一番在场的这个男人，“仅仅这样一件事，就针对了虚空万藏那么久么？” “要知道，那可是启示之键啊。” 对于后纪元的人来说，担当着前文明图书馆职责的虚空万藏无疑是时代智慧的结晶，应当是后世之人梦寐以求之物。 但这个叫奥托·阿波卡利斯的家伙，居然因为那样一件事，就将虚空万藏这么一件宝贝束缚五百年。 她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一个法子，但以她梅比乌斯虚空万藏的认知而言，若是真如其所说遭受那样的待遇，那么奥托这位后继者即便是能够通过神之键的择主，作为管理者的虚空万藏也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的哦。 “您说笑了，我自认为人还是相当大度的。” 对于这位前纪元的英桀，哪怕只是记忆的体，奥托也保持着最基本作为后世之人的尊敬。 而他所说的，也确实是一件发自实话。 虽然名为奥托·阿波卡利斯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犯下了无边的罪行，但这个男人真的很少说会去记恨些什么，他仿佛一直都是那么大度，不在意的模样。 但这，也只是因为没有触及到他的禁区罢了。 若是涉及到了其心中的「圣女」，那么这个糟糕的男人绝对会令其感受一些什么叫做极致的恶意。 在这一点上，他的那位姐姐、虚空万藏，都切实体会过。 众人的视线继续停留在影像，这次的影像，却也将是这段奥托回忆过往中，最后，同时也是最精彩的一部分了。 寂静的石碑林立，这里是天命的墓园，也是三大家族乃至为抗争崩坏而死之英雄的最终归宿。 影像前的众人不少都曾到过那一处地方，瞻仰过这些先辈们。 只是与她们过去所看到的模样相比，影像中的墓园，却是要显得并没有那么沧桑，这或许有着一直有人在修缮的原因，但更多的，肯定是因为，这是五百年前的天命陵园。 「 kallen· 1453-1477」 平平无奇的石碑上，镌刻着冰冷的字眼，那意味着一个逝者的名讳以及由生到死的时间。 而这坟茔的主人众人也不可能陌生。 那正是天命的圣女「卡莲·卡斯兰娜」的墓碑。 “这还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啊...” 影像前的卡莲看着其中自己的墓碑，表情笑的有些勉强。 之前看到姬子直面自己墓碑的时候，她还跟其他人一样没什么感觉，这会轮到自己了。 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怪。 该说是哭笑不得呢，还是更为复杂的情绪？ 或者说，本该死去的自己，却能站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墓碑，这也应该说一句是命运造化弄人吧。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姬子却是习以为常的模样。 自己看自己的坟这都不算什么了。 要是再来一次，她指不定还能在坟前比个剪刀手然后合张影什么的。 和自己的坟墓合影，这的确也能说事一种相当有趣的事情不是？ 就是可能多少有点阴间。 不过这段回忆的主角显然不可能是这座冰冷冷的坟茔。 尽管之前常常相伴的两人，其中一人已经永远的躺在了坟茔之中，可所剩下的那令一人，却是依旧现于众人眼中。 奥托·阿波卡利斯依旧是奥托·阿波卡利斯。 那个金发的贵族平静的站在坟墓前。 但他身边那个金色的方块，也即是虚空万藏却证明这似乎并不是一段回忆...不，应该说，这的确是一场回忆，只是与之前不同的事，回忆的主人，换做了五百年后的愚者，而坟茔，却依旧是记忆中无比熟悉的那座。 “哦，她死了。那的确是你的末日。” 对于这座于愚者来说，无比重要的墓地，虚空万藏说着恰似风凉话的话语，不知是不是在报复先前的一切，又或者，它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因为，「圣女」的死，对于这位愚蠢的「大发明家」来说，的确的一个颇具毁灭性的打击。 “五百年的时光匆匆而过...现在，你终于有改变这一瞬间的机会了。” “啊。还是说对你而言，时间其实从未流逝过呢？” 虚空万藏饱含理性的话语，回荡在这寂静的墓园中，直指那恍惚的「愚者」 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名为奥托的男人却仿佛梦醒一番，认清了这残酷的现实，略微有些颓废， “是啊...她死了。” “...嗯？喂，你有在好好听我说话吗？” 这恰似自言自语的样子，让虚空万藏有些疑惑。不过不等他继续说些什么，影像前却是直接炸锅了。 因为这段影像已经开始出现所谓的bgm了。 但单纯的bgm其实并不值得在意，最多吐槽两句就是。 真的让她们不淡定的，是这熟悉的音乐前奏。 虽然也有一些只是觉得儿熟，没有放在心上。 但大部分人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忘掉这个熟悉的前奏的。 因为这正是之前那个「诸神黄昏」的影像中出现的音乐啊，而诸神黄昏可是跟那位终焉琪亚娜紧密相关的「灭世记录」啊。 就算是称其一句，「灭世进行曲」恐怕也不为过了。 “宝啊，这音乐可不兴放啊！” 淡定的小祖宗这时候都是一脸慌张的看着这段缓缓响起音乐的影像。 而旁边的小识却是摆了摆手： “别慌，慌也没有用的！” 如此说着，众人却是一致看向了影像，甚至连迦娜也不例外。 毕竟这可是灭世曲啊，指不定就要整个大的呢？ 在紧张的视线之中，影像中的「愚者」并没有回应虚空万藏的问话，而是自顾自的开始说道： “在很多语言里，人们都避讳提到「死亡」本身。” “死。主观意志的永久的消散，让「存在」本身变得「不存在」的概念。这固然是一切智慧面前的永恒恐怖——” 低转的音乐让众人心中一纠，而他的声音在那不详的bgm下，却是无比的镇定平静： “——但当我们为了化解这种恐怖，而在死亡的面前当一个瞎子的时候...一种堂然皇之的自欺欺人也就应运而生了。” 走过漫漫五百年的天命主教望着这片坟茔，望着那曾经熟悉无比，如此却只能于此望及的字眼，声音平静： “我们总是下意识的相信我们所爱之人长生不老、永恒不灭。” “尽管我们的理智明白对方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但情感上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这一点。” “...你是想说，人类总是会以某种形式被死亡吓倒。” 那犹如一个开悟一般职责的男人，让虚空万藏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一番话中的意思。 而启示之键的明哲，却是令「愚者」不置可否的点头赞同 “没错。我们是如此恐惧死亡，以至于这种恐惧所带来的慌不择路...又制造了更多原本毫无必要的死亡。” “歧视、虐待、谋杀、战争...我们又有谁不是被名为「死亡」的恐惧所支配，而将这阴影提前降临在别人头上呢。” “...可难道你自己就能独善其身？你比谁都更加深陷这个泥潭——只不过你所恐惧的并非你自身的「死」罢了。” 虚空万藏嗤笑一声，却是对眼前这个男人所叹的那些，有些不以为然。 盖因为这个男人便是其口中所说的那些一份子，甚至毫不客气的说，他便是这其中，最大的缔造者之一。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我充其量只是「主教」......而卡莲却是人们心目中的「圣女」。” 「愚者」当然不会否认这些，而是叹息一声，而后，他便出言问道： “你还记得我曾经给那位「瓦尔特」写的信吗？” “「我们太脆弱了，以至于我们只能在互相威胁之中换取短暂的和平。」” “还要用「秩序」、「伦理」这样冠冕堂皇的字眼来掩饰那些卑劣十足的动机。” “这句话在今天依然成立。毕竟人类总是重复同样的错误——甚至还会对这种事实本身视而不见。” 听了奥托的话，沉寂片刻的虚空万藏平静的提醒道： “...我想，我必须提醒你，这些说法也正好可以拿来批判你自己。” “没错，虚空万藏。” 阴霾的天空下，那踏上歧路的「愚者」此刻却是兴致勃勃 “无论是k423、幽兰黛尔，德丽莎还是瓦尔特...你可以说，他们都从不同角度上继承了卡莲的衣钵。”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对我们眼前的这个世界来说，它确实不需要卡莲那勇敢的心脏从坟墓中重新跳动起来。” 饱含情感的话语，最终落定，那是如此的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实在不过的事实。 随之到达高潮的bgm让众人心都纠起来了，她们仍然记得，那段灭世记录之中，到了这里的时候，都已经是终焉律者手掐好基友的的桥段了。 好在这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危险的战斗，，只是两个智慧体的谈话，只见影像中的虚空万藏伴随着危险的bgm，出言打趣一番这位宿主： “...有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你，或许应该叫「揣着明白还要故意糊涂」。” 名为奥托·阿波卡利斯的男人于此刻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十分开怀的他，却是在下一刻重归冷静： “这就是你不明白的东西了...虚空万藏。” “所谓人类的感情——它原本就是一种宁可害人害己，也会想将它释放出来的欲望。” 他淡淡的批判道： “只不过以一般定义而论，「好人终究擅长用理性去驾驭感情」，而「恶人」习惯让感情支配自己的理性罢了。” “至于所谓「理性的恶人」...他们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台只会计算利益的机器，甚至不值得被称而为「人」” 一字一句落定的话语中，饱含着对于口中之人的讥讽与不屑。 虚空万藏幽幽灵的道：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现在也正好是一个如此这般的「理性恶人」啊。” “我也并没有否人自己不值得称而为「人」啊。不如说我很清楚，自己就是这类糟粕的集大成者。” 「愚者」笑了，他轻巧、且淡然的道： “我不是说过吗...人类总是在情感上相信我们的所爱之人长生不老、永恒不灭。” “而我，也只是一个让这种情感支配自己的理想，并为此而不断计算利益的愚者罢了。” 笑容骤然落定的他，平静的望着前方的身影，轻声道： “——你看，第一个要来找我算账的人，已经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