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近教堂之前，这对姐妹在即将踏入战场的前戏再度谈话了一番，其主要便是琪亚娜对于幽兰黛尔究竟是以怎样的身份来应对这场战斗、选择与奥托战斗的。 对此，幽兰黛尔酝酿一二，开口道：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我可以作为一报还一报的复仇者、可以作为对抗暴行的起义者，也可以作为一个单纯为了世界命运而战的守护者。” 在揭露了身世的真相后，她便有了作为琪亚娜·卡斯兰娜，向奥托这个拆散了自己本该美满家庭复仇者的战斗理由。 当然，这并不符合幽兰黛尔的心性。 这个成熟的少女，并非是会被仇恨、愤怒那一类冲动的情感所支配的类型，或许曾经是，但在经历了很多之后，她已然成为了一个明智的睿者。 比起前面那些理由，幽兰黛尔当然有着更本真的想法，她向着眼前这个“妹妹”，吐露起了自己的想法： “…但这些，都不是我此刻想要自居的身份——至少在再次面对她时，我认为自己仍然是一个「天命的女武神」。” “我知道天命不是一个完美的组织。我知道女武神的工作，远没有口号中声称的那般理想。” “所以，在面对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做出抉择的困境时，我才必须把「天命」，把「女武神」的解释权…” “从那个我行我素的主教手中夺取回来。” 金发逐渐显露本色的挑染骑士篡掌为拳，眼神坚毅，她清冷的嗓音依旧持续： “天命是一个军事化的组织。军人当然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这并不代表天命的成员都应该是上级的提线木偶，都应该是宏大命运的一个齿轮。” “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什么是「天命」——这些都不是任何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东西。” “它们应该是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都道路、每个人的人生，在名为「世界」的画布上共同绘制的风景。” “所以，此时此刻，我要和你一起从奥托手中夺回这幅画卷，为所有人保留在其上自由作画的权利。” “这也是我自己，作为一名女武神，在这幅画卷上留下的「颜色」和「线条」。” 幽兰黛尔的比喻让影像前的粉色妖精小姐不由捂嘴轻笑。 “或许你和格蕾修之间，相当的有共同语言哦，比安卡。” “那只是一个比喻。” 幽兰黛尔挠了挠脸颊，却也没有掩饰： “不过，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孩童模样，但我的确对那位前辈相当好奇。” “噗…” “前辈…噗…” 猫猫直接笑喷了。 爱莉希雅也是忍俊不禁，“要是格蕾修那孩子听到这话，想必表情会相当有趣吧？” “不，如果是那孩子的话，大概并不会有什么反应。” 伊甸虽然也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摇了摇头。 “有什么问题吗？” 符华微微一笑，“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好笑…” 从时间来看，即便是格蕾修那样的孩子，其作为英桀，也确确实实可以说是后纪元抗击崩坏之人的前辈了。 但清楚那孩子的情况，就会产生一种，自己年龄比亲戚还大，却还要喊一个很孙子的辈分，比方一下就是二十岁的人管九岁的孩子叫小姨之类的。 “唔，虽然确实有些整，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啦。” 姬子捏了捏精致的下巴，而后带着一股恶意看向了德丽莎，坏笑道： “毕竟这不就有德丽莎不是？” “你！” 德丽莎小脸瞬间涨的通红。 她只是长得稍微那么幼齿了一点罢了！ 要论年龄可是…问就是还年轻！ 打趣德丽莎的期间，影像也仍在继续。 只见对于幽兰黛尔所说的那些，琪亚娜称赞了一番： “这就是「幽兰黛尔」的意志吗？” 比安卡更正了一下，“对我自己来说，这是名为「比安卡·阿塔吉娜」的意志。”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奥托，他都是永远改变了我人生轨迹的一个人。如果用莎士比亚的戏剧去打比方——” “他不单单是一个「凯撒」，不单单是一个「麦克白」…他也是「克劳狄乌斯」，是「奥赛罗」，甚至是「哈姆雷特」。” “他就像是一个美丽而又残酷、伟大而又邪恶的艺术品——我们终将战胜他，并将他的历史交由未来的人们评定。” “我想…这也是他本人的愿望。” 高洁的骑士如此说着，但是那稍微有点文艺过头的范，真的很怀疑旁边这位文化学渣究竟能够听懂多少…哦，不用怀疑，琪亚娜肯定一个字都没听懂了。 影像前的芽衣可以肯定，因为琪亚娜这货关于文学方面的东西，绝对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就算是影像里那般淡定的模样，恐怕也只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心中指不定想着：她在说啥，我咋完全听不懂这样的心思。 不过琪亚娜终究是有点长进了。 经历了很多的她不至于将心中的困惑放在脸上，而是试着以自己的逻辑，将幽兰黛尔这绕来绕去的文艺词串简化成一句： “在你心中，他依然是一个长辈，是一个复杂而矛盾的人。” 不知是忽略了，还是过于迟钝，呆鹅并没有发现自己这位巧妙避开话题的妹妹是个丈育的事实，而是回应着那份评价： “是的。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并肩作战，也并不妨碍我要认真的去击败他——甚至是杀死他。” “嗯，我已经充分了解到这一点了。”觉得很精神的琪亚娜点了点头，而后盯着对方，话音骤然而起： “那么，天命最强女武神——” “在正式进入战斗之前，要和我来个代表团队精神的击掌吗？” 白发的持火者伸出了被手甲所包裹的手，带着一抹微笑。 这个提议当然是让幽兰黛尔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妹妹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如此乐观的做这样的事。 但与对方对视片刻，回想起了圣痕空间那一切的幽兰黛尔在停顿了最初的几息后，笑着伸出了手，将其紧握。 两姐妹于此踏上了相同的道路，那种默契程度，看的芽衣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地位不保了。不过好在这个担忧很快就被攻破了。 在进入教堂的两人并没有发现奥托的身影，而是看到了一条裂缝，在分析一番后，琪亚娜按照幽兰黛尔的建议，用出了空之律者的权能。 但…先前的约束之力在琪亚娜的身上埋下了一颗地雷，让那颗薪炎相传的律者核心有了细小的裂缝。 在高强度的使用下，裂缝不断扩大，让琪亚娜感到无比的吃力，难以为继。 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坚持住，琪亚娜。 … 还差一点，我就可以帮到你了。 而紧跟着，镜头便转向了世界的另一头，十五分钟前的世界蛇基地。 终于登场的芽衣向着凯文便毫不客气的问出了问题： “你知道奥托要做什么？” “我知道。” 凯文没有否认，这让想说些什么的芽衣被堵住了，不过前者倒是再度开口： “他真正要做的事，对世界蛇并无影响，对你曾经的同伴也是如此，甚至——略有好处。” 芽衣冷淡的态度显然说明她并未被说服，她盯着这个男人，幽幽的道： “…你知道，我的习惯是亲自确认。” “那个男人的计划已经开始。” 凯文也没有在意这种完全不像是部下与老大、反而更像供了个大爷的相处沟通方式，而是直接说了一个事实： “你现在去，为时已晚。” 世界蛇的基地距离远在欧洲的柯洛斯滕并不近，并且奥托的计划也只剩下不到十二小时的时间，这种情况除非芽衣能化身小闪电飞过去。 但雷之律者的权能中虽然的确存在类似的用法，你却不可能期待一只前不久还在煮饭的煮饭婆能够开发出来了。 “不，凯文。” 芽衣没有被打倒，她淡淡的道： “即使时间紧迫…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确认情况。” “用自己的方式…去帮助我的同伴。” 强劲的磁场瞬间覆盖了世界蛇基地的每个角落。古老的墙壁闪烁出诡异的萤光，而那些超越时代的仪器也为之停滞。 凯文则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位雷之律者选择的方式。 最终或许也是考虑了一下世界蛇的财政问题，开口道： “这么下去，你会把这里毁了的。” 即便世界蛇的财政跟他完全没有关系，甚至财富在凯文看来就不是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但不必要的损失还是尽可能避免比较好。 “…” 被提醒了的芽衣僵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虽然她的行事风格的确有点我行我素，没把自己当世界蛇的人，但是这波老大都发话了，她要是还在这自顾自的搞破坏，玩自己的。 那就算是凯文不介意，她也没这个脸啊。 好在凯文给了她应该台阶，主动道： “还是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在那里，你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力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裂缝自芽衣面前张开。 “量子之海…” 缝隙那头的感觉让芽衣眯了眯眼，瞬间察觉到了那是什么地方。 而凯文也只是淡淡的送行了一句： “你值得达到自己的目的，雷之律者。” 视角回到现在，琪亚娜的意识也来到了一个破旧的长廊之中，她望着四周的环境，有些陌生： “…这里是？” “对了，我刚才听到了芽衣的声音，她鼓励我坚持住…” 一种异样的能量波动从远方传来，让琪亚娜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瞬间激动起来，望着远方的光门： “芽衣——她就在前面！” 她遵从本能朝那扇门靠近，但期间，一段段回忆开始涌上心头。 琪亚娜：芽衣！有芽衣在的话，就相当于有一百个人的力量啦！ 芽衣：一、一百个人的力量…我又不是什么超人… 琪亚娜：不，只要芽衣在我身边，就已经感觉到获得百倍的力量了。 芽衣：噗…真是只有琪亚娜才会说出的话呢。 月光王座那时的事情浮现，让琪亚娜的脚步停顿几许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开始想起以前的事了。” “月光王座…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的，算算时间，已经一年多了。” “原来才过去了一年吗？发生了太多事，我都以为已经四五年了。” 驻足片刻的少女，倏忽却是有一种不切实的梦幻感。 但她随及便继续前进。 琪亚娜：芽衣…你怎么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芽衣：琪亚娜，我现在很清醒。 芽衣：…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别管我了。 琪亚娜：为什么… 琪亚娜：…别开玩笑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琪亚娜：我才不会让你去世界蛇…！！ 长空市的决裂再次浮上心头。 “嗯，那一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惨遭家暴的经历自然是让她毕生难忘，令琪亚娜下意识的去想： “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现在的我应该有几百种方法可以留下芽衣吧。” “不，应该再早一点，回到甜椒咖喱的时候…或者更早一点，回到天穹市的时候，那样芽衣就不会伤心难过了。” “但是那样的话，我们就走不到今天了吧。” 她有些失落的脚步，却又是再度迈向前方。 姬子：至于芽衣，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心，她是个善良的孩子，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琪亚娜：嗯，我明白的，我当然相信芽衣，她的心意…我都知道。 琪亚娜：只是…还是会忍不住想她。 这段与恩师的最后，让琪亚娜一阵失神。 但她如今已经跨越了那份过去，举起了世代相传的薪火。 所以，她并没有因此而驻足不前，而是继续前进，来到了光门之前。 即便不曾看到那身影，琪亚娜也仿佛看见了那熟悉的面孔，她屏住了呼吸，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芽衣，我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