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一个并不复杂的数字,却是让人能够肉眼可见的感受到这个数字之中究竟潜藏着多大的恶意。 可以想象,即便是五彩斑斓的黑相较于梅比乌斯的遭遇,也显得是那么的不足为奇。 倘若换做正常人遇到这么个魔鬼甲方,那么可以肯定,暴躁才是克制,能忍住不抄起刀给对方捅两个透明窟窿,这已经算是脾气非常好的了。 也就是梅的地位特殊以及和梅比乌斯的关系不错。 不然敢在当魔鬼甲方折磨她的同时,还揭伤口的疤,蛇蛇小姐是绝对不介意把这个胆子忒大的人推上实验台。 然后 把对方的屁股接到对方的嘴巴上! ——回到画面之中,虽然维尔薇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但却并没有人理睬她。 尽管如此,她并不显得尴尬,因为维尔薇已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用抛出去的陀螺吸引了在场另外两者的注意力,让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她们此刻都静下心来,盯着那枚不同旋转的陀螺。 只是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陀螺也未停止它的旋转,直到梅抬手将它按停为止。这让梅比乌斯意识到,时间不过刚流逝了几秒钟而已。 而后,画面中的那位梅博士对于梅比乌斯的质问,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梅比乌斯,我从来都只站在「文明」的那一边。” 只可惜,这份回答似乎并不如蛇蛇的心意,甚至让她有些嗤之以鼻的反嘲一句,而后...语气再度变得不善起来 “呵,用来压制那些糟老头子的话术,对么?虽然我并不想强调「我是你的前辈」这种蠢话——” “但既然我们聊到了这个话题...梅博士,你有义务讲清楚,你究竟想用这个计划去实现什么?” 不再是朋友之间相对亲昵的称呼,梅博士这样的用语,往往都是在正式场合的交接。 不...就算是在正式场合,除非是会议之中,梅比乌斯也鲜少采取梅博士这样生疏的称谓。 而此刻这般私人的会晤中,她改用这样的措辞,足以可见她的心情极度不爽,同时对于梅的态度也十分不善。 对此,梅并没有介意,而是有些意外的道: “...原来如此,在你看来,我对圣痕计划抱有某种超乎寻常的热情?” “那不是废话么?你已经逼着我改了十五版计划书,十五版!” 夹杂着愤怒的话语几乎都快溢出那幅躯壳,扭曲那张笑着的容颜,梅比乌斯一向都是一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即便是面对别人的嘲讽,也很少有太大的起伏。 在模仿爱莉希雅之后,更是如此。 像这样的气急败坏,也就只有和千劫互相揭对方最无法接受的伤疤时才有可能出现。 而现在则是因为那高达十五次的版本迭代。 那可是圣痕计划! 不是什么小猫小狗! 作为战胜崩坏的方案,这一项大计划哪怕并非是详细,只是大略其字数也是以几十万、几百万做结的。 而这样的事情,梅比乌斯被逼着重复做了十五次。 不止是恼人的工作量,这就像是学末论文一样——以同一个主题,要思考十五种不同的方向。 就算她是天才,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 眼看着梅比乌斯都有些气到扭曲的模样,作为万恶之源的梅博士却是完全没有一点愧疚的心情——正所谓只要我不愧疚,那遭殃的就不是我。 当了逐火之蛾领袖的她在这方面足够心黑。 甚至能够一本正经的给出这么做的妥当解释: “作为成功率最高的解决方案,它值得我们严肃对待。留给未来的切入点自然是也是越多越好。” 梅就像是在说:你看,你的圣痕计划是最可能成功的。 正所谓能者多劳,为了以后能少干一点,你现在多干一点这是好事啊! 只是她显然找错目标了。 这要是换个刚入行小年轻指不定还真能被pua到,这么一通话下去之后直接面容通红,然后什么也不谈,加倍工作。 但我们的梅比乌斯是谁啊?逐火之蛾创立之时就在的老油条。 从来都只有她pua别人的份,结果你跑来pua她? 梅比乌斯直接冷笑,像是在说你少来这一套,而后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真的是这样吗?那个广受好评的「火种计划」,可是连一页具体的计划书都还没有哦?” 梅见招拆招,回答也是十分合理,“你知道,那个计划自身的特点,决定了它的执行方式会更加「特殊」。” 梅比乌斯:“或许吧,但两者的待遇差别如此之大——又怎能不让人怀疑,在你的心目中,其他计划都不过是给圣痕计划装点门面的呢?” 霎时间,只见这件风平浪静、充斥着泡面味的实验室中刀光剑影横飞,突出一个唇枪舌剑。 之前像是唠嗑的,现在看着简直就像是在比武的。 终于,第三者忍不住介入了这场战斗: “唔。有一点我不明白。就算事情都经纬如你所说...但「圣痕计划」最初的提出者不正是你自己吗,梅比乌斯?” 梅比乌斯撇了撇嘴,“我那时可没想到,有人会把它看成「唯一的希望」。”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她倒是希望能够回到提出圣痕计划的那一天,把那个愚蠢的自己和克莱因一起锁在实验室里,管tm的什么会议! 要不是那场破会议,她至于说沦落到在一个计划上反反复复被折磨十五次这么惨么? 梅颇为淡定,“对你个人来说,这的确有些荒谬。我完全能够理解。毕竟,「重新定义人类」的方式有很多。” “但梅比乌斯博士...「人类」只是「文明」借以诞生的基石罢了。” “我想你不会否认——人类究其根本,也不过是一种略有智慧的生存机器,和其他植物、动物,微生物,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她十分冷静风诉说着一份“真理”。 尽管这样的说法显得有些太过客观了,但对于像她们这样的顶级智者来说,看清这一点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尤其是梅比乌斯还是生物领域方面的最强者。“呵。更准确的说我们的肉体凡胎,只不过是基因为自己打造的贮藏器而已。” “可那又如何?不管它是「基因」也好,「轮回」也罢——每个人都拥有反抗造物主的潜能。” 只是对于梅所谈及的东西,她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对对方执着的理念很是嗤之以鼻: “文明?比起由具体的人所创造的奇迹,那东西真的重要吗?” 旁边的维尔薇出声了,“但...就事论事的说,「无法兑现潜能」,那才是人类的常态吧。” “如果你以自己这种个案为标准去衡量全人类,那未免也过于傲慢了,梅比乌斯博士...” 并不是说她全盘认可梅的理念,但相对的,维尔薇对于梅比乌斯的理念要持有更加反对的意见。 这份偏见源自她本人。 尽管「维尔薇」是一个世人皆知的天才,但她本人却从未认可,只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聪明一点的愚人。 在这种观念下,梅比乌斯的思想与她的冲突尤为严重。 有人站在一边的梅变得更有底气,平静的道: “梅比乌斯博士,身为逐火之蛾的一员,你我终究要为作为「文明」的全体负责。” “从这个意义上说,比起个体的生命,有生命带来的「真理」反而是更加本质的存在。” “也就是说...不论由谁来当「维尔薇」,「维尔薇的才华」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啊,的确没错。” 维尔薇就这样自顾自的自说自话,虽然熟悉的人都清楚她只是两个人格之间在互相交谈罢了。 对于这幅景象见怪不怪的梅比乌斯不屑的道: “那只是你。我可没打算让另一个「梅比乌斯」来取代自己。” 维尔薇对于她的理念很是反对,其实她也一样。 自负于自身才华,试图以「梅比乌斯」践行无限之路的她,像维尔薇那样分割才华,制造出一个一个不同自己的做法,梅比乌斯同时也是相当看不惯。 只是大家都是同事,她懒得去干涉别人选择的道路才罢了。 但如果要是这么论上一场道,梅比乌斯可不会认输。 梅明白这一点,也清楚她不可能说服这位同僚。 于是乎,便淡淡的道: “...那不重要。” “想想孩子和父母的关系吧,梅比乌斯博士。无论下一代和上一代的精神世界是否重合,人类的文明都只能在「下一代」的身上不断延续。” “——无论他们的父母是否喜欢。” 逐渐落幕的影像,视线最终却落到了在场的梅身上。 因为诸多的原因,对于这位梅博士,她们是抱以敬佩、尊敬的态度,总之就属于是好感不错的那种。 但此刻,却是多了几分意外以及...忌惮。 察觉到了这一点的梅比乌斯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轻笑一声: “呵呵,或许你们会觉得梅是很和善的那个。” “但我想你们似乎都误会了什么。” “虽然在大多数人眼中我才是坏人,可实际上...你们眼前的这位梅博士,倘若没有崩坏——她才是对于人类最大的威胁哦~” 这并非是诋毁,而是单纯在陈述一份事实罢了。 梅、梅比乌斯、维尔薇,她们三人都有着不同的思想。 就如同影像中说的那样,梅认为文明是最重要的。 因为过去无法改变,能够决定的只有未来、有价值的也只有未来。 所以在她的眼中,人类、人类文明这些东西,其实都不重要。 在这位梅博士的眼中,最重要的只有「人类用大量的过去(价值)创造的文明(现在)」 所以,只要文明能够延续,就算是人类这一种群会面临断绝的风险,她也不在意。 讽刺的是,看似最不人道、下限最低的梅比乌斯反而才是那个相当最符合人类价值观的存在。 她不认可单纯的文明,而是相信「人类」这一概念。 因为在她眼中,文明不过是人类创造出来的副产物,是人类让文明诞生,所以最重要的是人类。 唯一的问题也就是...梅比乌斯对于人类的定义十分宽松。 她认为人类不应当受限于“人体”这种脆弱的形式,机械也好,病毒也罢,人类应该拥有更辽阔的未来,而不是受到血肉躯壳的限制。 而现文明中,同样存在这两种思潮。 以凯文为首的世界蛇,在「战胜崩坏」这一执念下,继承了梅博士保存文明的思想,不在乎最后留存的是否是人类。 以天命和逆熵为首的,她们和梅比乌斯是相近的思潮,只是相较于梅比乌斯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玩电车难题这种决断,她们要更理想化。 既要保全人类文明、又要尊重那些鲜活的生命。 于是乎,天命逆熵阵营也分出了旧天命(奥托·冞阿波卡利斯)新天命(德丽莎·阿波卡利斯阵营) 奥托和梅比乌斯一个阵营,但很诡异的却吊死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和这种思想背道而驰。 甚至有必要,他可以直接跳到世界蛇的反人类阵营。 德丽莎则将理想进行到底,主打的就是一个看奇迹。 爱莉希雅有些无奈,“不可以这么说哦,梅比乌斯。这样说的话,不就整得梅像个坏人一样了吗?” “梅可不是坏人啊。” 对于这个说法梅比乌斯不置可否的笑了 “是是是~她的确不是坏人,只是啊…相较于我这个坏人而言,她也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是好人呢~” 梅的确不是坏人。 只是过于理性罢了。 理性到甚至能将整个人类文明都放到了价值的天平上称量。这种人,在特定情况下远要比恶人还要可怕。 毕竟绝多数人恶人也只是遵从自身欲望行动,只要还有感性的那一面就无法脱离人类的范畴。 而梅这样的,她就只是个么得感情的价值机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