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漫过雪白的肩头,循柔阖着眼,缓缓地往后仰去,身上的酸痛终于得到了舒缓,纤细的藕臂搭在边沿,点点红痕如雪地红梅,柔艳异常。
思绪渐渐地飘远,回想起画舫上的一幕幕,除了几声抑制不住的闷哼,他几乎全程都闷不吭声,好像要将所有的愤懑与痛楚全都发泄在这场缠绵之中。
她觉得他有一瞬恨不得跟她同归于尽,又硬生生地拼命忍着,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面上还在强撑着体面。
他那时想做什么?想不想把她剥皮抽筋,又或者是敲断她的脊骨,打断她的手脚,让她全身心地爱着他,依恋着他,到那时他尽可以报复回来。
循柔抬手撩了撩水,幽幽一叹,将脸颊枕在了手臂上,潮湿的乌发贴着纤薄的雪背,像一只勾魂夺魄的水妖。
在她穿戴整齐,准备下船时,他平静地说了句,“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是他先动心起念,所以今日的一切是他活该,但以后不会了,他不会再让她摆布,成为她口中的阿郎。
谁愿意当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阿郎。
她既然能如此果决,他也会断个干脆。
他没有看她,她也收回视线,应了一声好。
表哥不是大度的人,这一点循柔深有体会,这次他能想开也好,及时止损的道理他比她明白。
循柔站起身,水珠从白皙的肌肤上纷纷滚落,一只玉足踏了出去,拢起轻薄柔软的衣衫。
算着时间,也就这几日了,表哥还有一大堆焦头烂额的事情要处理,她帮不上忙,不该再去添乱。
只是那位金小姐怎么到如今也没个动静,难道英雄救美的戏码还不足以叩开心房?明明在剧情里,这位小姐是一眼沦陷,非君不嫁,如今又添了一段纠葛,不是更为顺理成章?
难道是她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
金慧珠当然没有忘记灵秀山庄的那个男子,甚至她近来茶不思饭不想,梦里都是那天在水中,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的情景。
跟现实不同的是,他没有立刻松开她的手,而是把她拽进了怀中,对她做了些羞人的事,她喊着不要,他也丝毫不理会。
金慧珠想想就羞涩得红了脸,悄悄让丫鬟去打听他的身份,得到的答案让她有些失望,原来他是个商户,那样的容貌和气度怎么就是个商户呢?
虽然她的父母双亡,父亲又是个小吏,但是她有舅舅做靠山啊,她想着这亲事上怎么也不能低了,去灵秀山庄的时候,她就听说东平侯府的世子在那里。
虽然世子跟郡主定了亲,但要是世子看中了她,那也是不好说的事。她一直在猜测那个男子的身份,这样的气宇不凡,说不定就是那位世子爷,如果是这样,那他把她从水里救起,她跟他就有了肌肤之亲,有舅舅替她做主,她说不定能当上世子妃。
金慧珠暗自期盼,听到了沈冥清的身份时,自然会失望,但只要想到那日的情景,她又脸上发烫,甚至觉得他就算是个商人,也没关系,世上能有几个那般风流俊逸的男人,若是能嫁给这样一位郎君,应当也是一桩美事。
在金慧珠正无比纠结的时候,她的舅舅徐方信也来了嘉州城。
徐方信这次过来,既不是为了祭祖也不是来看外甥女,而是奉了皇上的密令和巡抚大人一同来查案。
皇上在惩治周家的当头,是徐方信趁机向皇上递了奏疏,揭发了几任盐政贪污受贿,中饱私囊的罪行。银子都流进他们的口袋,国库里的银子就少了,损害的是皇上的利益,皇上无比震怒,事情一旦浮出水面,他就立刻下令严查。
徐方信把事情挑开也不是因为他多么大公无私,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不要说盐政这样的肥缺,多少人都盯着那块肉呢,他能得到这个职位全靠他善于钻营,为了这个位子,他把家底都掏空了。本想到了任上能大捞一笔,把失去的都补回来,哪知情况跟他想的有所出入,上一任盐政早已把下一年的盐引卖了出去,油水捞了个干净,一点没给他留下余地,长卢的盐政任期为一年,能不能连任还不好说,上一任把下一年的油水都捞走了,徐方信彻底傻了眼,他把家底都掏空了,还一点油水捞不到,换谁谁不急眼。
徐方信忍不住骂娘,也是被事情逼到那了,他就开始对盐商们索贿,那些盐商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下一年的盐引都拿到手了,谁愿意当冤大头。
因此徐方信这番举动竟然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在急红了眼的情况下,他狗急跳墙,把事情全抖露了出去。这当头,周家一族全下了大狱,周贵妃的亲弟又曾任在这边任过盐政,皇上正想要抓他们的罪证,徐方信借着这股东风,就把事情一下子捅了上去。
徐方信到嘉州城的时候,沈冥清刚刚休养好身体。
那晚他在江边吹了半宿的风,天蒙蒙亮时回到了沈府,叶锦芸看到他时还吓了一跳,他的唇上像染着血,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幽深冰冷,沾着清晨的寒冷雾气,如同昼伏夜出的鬼魅,没有一丝人气。
即使叶锦芸要攫取他的心的愿望无比强烈也没敢在这时候靠近他,他这状态不太对劲儿,叫人看着心头发颤。
是发生什么事了?叶锦芸快速地想着书中的情节,她是记得沈冥清遇到过一个难关,好像是朝廷要查盐政,盐商们受到了牵连,她对着那些复杂的政事不感兴趣,当时就快速地扫了过去,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她只知道这件事对沈冥清是有惊无险。
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就让叶锦芸多了几分烦躁,她记得这个难关过去后,没过多久,他就娶了那个官小姐。
没了一个小表妹又要来一个官小姐,叶锦芸想到自己一筹莫展的现状,满是焦急。
她这边正想着,忽然听到噗通一声响,她心中一惊,看到沈冥清昏了过去。
沈冥清很少生病,这次病情来势汹汹,一时半会儿竟缓不过劲来,四肢无力,浑身滚烫,躺在床上也好像飘浮在半空中,脑子里一团雾水,不甚清明。
苏氏和沈俊泽一听他昏了过去,就急忙赶到色空院,长平也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苏氏看到沈冥清躺在床上,急得不行,叫过长平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忽然病倒了?你一直跟在他身边,怎么就不知道看着点?!”
长平说不出所以然,只能一个劲儿告罪,他看少爷这是心病,他能怎么看着,要是看得住就好了。他一定第一时间捂住少爷的眼,按住少爷的心,不就是一个女人么,咱们不要还不行么,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沈俊泽心里很不是滋味,平时他是有点怵他,但也知道大哥的辛苦,家里的生意全靠大哥撑着,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又加上表妹下落不明,大哥肯定也是着急,这不一下子就病倒了。
大夫诊完脉,开好药方后,长平去送大夫也顺道去药铺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