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生吃,活蹦乱跳的一条大鲤鱼就这么给造没了,也不知道那鱼鳞卡不卡嗓子。
高大亮躲在树后看着,他爹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没咋舔干净,嘴上依然沾着鱼鳞和鱼血,嘴里发出嘤嘤嗷嗷的奇怪声音,说不出像什么,反正不像人能发出的动静。
高大亮的嗓子发干,他使劲咽了咽,颤着声说道:“我爹这是鬼上身了吧?生吃活鱼啊,血里呼啦的,咋吃得下去的?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白玄商一瞬不瞬地盯着高宏伟的脸,高大亮没听到他吱声,转过头来去瞧,见他皱着眉头,直勾勾地盯着前头,高大亮心里紧张了起来,压低声音问道:“你在看啥呢?”
白玄商迟疑地道:“我好像看到了一张长着毛的……人脸。”
刚才晃了一眼,他似乎在高宏伟的脸上看到了另一张脸,脸上长着毛,看着像人但又不完全像。
“什么叫长着毛的人脸。”高大亮说话都磕巴了,想靠近白玄商找点安全感,又被他身上的阴冷气给冻得直发抖,“我咋听着这么瘆人呢?”
“我再看看。”一晚上接连撞鬼又撞邪,白玄商的心理承受能力得到了很大提升,虱子多了不怕痒,毕竟那个白衣女鬼还趴他背上呢。
循柔垂眸看了白玄商一眼,人的身上都有三把火,分别在头上和两肩,这是人身上的阳火,可以避免邪物入侵。走夜路时不回头,也是怕熄灭阳火,招惹邪祟。
而白玄商身上的气息刚劲阳烈,一般鬼怪都要避而远之。之前是她拍灭了他肩上的阳火,又故意显形才让他看到了她和那个摔断脖子的男鬼,而此刻他只凭肉眼就能看到男人身上的东西,循柔挑了挑眉,摸上了他的肩骨。
白玄商正观察着高宏伟的情况,不料一双冰冷的手在他身上摸索了起来,他忽地攥起手,脸色不太好看。
他不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但凡村子里出点男女作风问题,就能成为整个村子谈论的热点话题,即使不挑到明面上,人们也爱在私底下议论,一个个就跟亲眼所见似的,男人们谈论起来更是什么粗俗的话都往外说。
甚至有次他经过田地,还亲眼看见了一回,黑暗中一对男女搂抱在一起,弄得玉米杆直摇晃。
白玄商目不斜视地走过,过于冷淡的反应,一点都不像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在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男女那点事,或许还不如一碗红烧肉让他怦然心动。
活了十七八年,跟女人最亲密的接触,就是在今晚被这个女鬼又摸又抱,还赏了他一顿打。
得是什么样的禽兽才能对一个残暴又恶劣的女鬼动心思?更何况这只女鬼还想吸他的精血,此时已经动手动脚了。
白玄商绷着脸,忍受着那只冰冰凉凉的手,心里想着明日他就抽出时间去王瞎子那里走一趟,一定要把这个女鬼给收了。
高大亮瞅着他的神色不对,冷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二百块钱似的,“你咋了?”
白玄商眉目清冷,不笑的时候这点冷意就凝成了冰锥子,逮谁刺谁。
听到高大亮的话,循柔的手顿了顿,往前倾过身子去瞅他。她的身子往前滑,手也顺带着滑了下去。
指甲不经意地划过一点,白玄商的身体猛然僵住,她环着他的脖子,像游蛇般转到前面,面对着面看着他的眼睛,“想看得清楚些吗?”
白玄商没吱声,她离得他太近,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她的唇,他不想看得清楚,只想她离他远点。
循柔朝他伸出手去,指腹点到白玄商的眼皮上,随即退开了些。
白玄商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片白腻的雪肤,因裙子的剪裁勾勒得分外饱满,动作再大些,几乎要跳脱出来。
循柔低头看了看,缓缓地抬起头,眯起眼睛跟他对视了一眼,抬手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白玄商偏过了头,掌风挥乱了发丝,脸颊又麻又热,他咬了咬牙,又不是他想看!
“你干啥呢?好端端地干嘛扇自己耳光?”高大亮看傻了眼,他不会也中邪了吧?
白玄商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有蚊子。”
“有蚊子也不用扇自己耳光吧,听着都疼。”高大亮不解地道。
白玄商抬了抬眼,方才她开口说话,高大亮却不像之前那样听见声音,这个女鬼又在戏耍人。
一记响亮的耳光惊动了高宏伟,他唰地一下转过了头,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闪着诡异的光。
“哎呀妈呀!”高大亮吓了一跳,心脏扑腾扑腾的,双腿抖得厉害,立马抓住了白玄商的衣服,“我爹爹爹爹……”
白玄商这一眼看得清晰无比,在高宏伟的脸皮底下是另一张脸,像动物但又有了几分人样,就是这几分人样才更让人心里发毛。
“怕什么,那不是你爹吗?”白玄商撑住高大亮的背。
高大亮欲哭无泪,“你确定那还是我爹啊?他眼睛都冒光了!”
白玄商往那边看了看,高宏伟似乎对他们不感兴趣,又抓了条鱼生啃了起来,“你叫一声试试?”
这是亲爹,不能扔下不管,高大亮见他爹只想吃鱼不想咬人,胆子就大了几分,试探着往前头走去,离着四五米远的时候,他停住脚步,“爹,你还认识我不?”
高宏伟眼睛盯着他,忽然嚷嚷了起来,“给我弄肉,我要吃肉!还要酒,都给我拿过来!”
“咱们回家去吃的行不行?”这话高大亮自个说着都头皮发麻,这声儿都不像他爹,他这是要带个什么东西回去?但是不回去,还能把他爹扔到这里?
白玄商看了看那对尖尖的耳朵和长嘴,高宏伟的目光扫了过来,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嘴里发出一声呜鸣,警惕地打量着他。
高大亮跟他低声道:“我爹怎么这么看着你?”
白玄商心想也许是在看那只女鬼。
他本身就是个香饽饽,循柔才不给他担这个锅,她坐在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