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这混不吝的,居然打算在这直接睡下?
眼下已是十一月下旬,就算不似北地那般冷风骤至,也已转凉不少。就算厅内可以点着火盆,燕清也不可能纵容懒得回房的他就这么睡在薄席上。
他也不跟郭嘉废话,无奈地冲吕布投去一眼,吕布瞬间会意,二话不说,俯身将郭嘉轻松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客房去了。
虽是自己下的命令,吕布不过完美执行,可看着郭嘉‘小鸟依人’(忽略掉恼羞成怒下的挣扎抗议)地‘偎依’在人高马大的吕布怀里……这副画面,居然还有几分诡异的和谐。
——他只是表达送郭嘉回房的意思而已,派人就行了,不用亲自去抱吧。
还是公主抱。
这念头似电光火石一般掠过,燕清下意识地跟了几步,就莫名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不太想继续了,索性一拂袖,转道先行回房了。
几乎在燕清止步转身的那一刻,吕布便发觉了,他略疑惑地回了个头,也没细琢磨,只想快点把这碍眼的烫手山芋丢到房里,便扬声道了句“布随后就到”后,加快步子往可客人住的院子跑了。
燕清见吕布没跟上来,心里的怪异感就又加深了一重,直到回到卧房里,屏退下人后,他也只是坐在榻上盯着跳跃的烛光,难得地发了片刻呆,竟是什么也没做。
倒是方才那一幕,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等吕布火急火燎地赶回来,鞋履刚褪去,一抬眼就看到坐在案前的主公虽提着笔,却一字未写,而是安安静静地以一种夹杂着探究、疑惑……和些许吕布说不清道不明,可模模糊糊感到毛骨悚然的东西在内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吕布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一边拼命回想自己最近可有做什么大错事,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询问道:“主公是要写信?”
这话就如掷入湖心的小石子,让燕清恢复了淡淡的神色,也收回那种叫吕布极不安的目光,继续埋首,随意写了几笔:“嗯。传水吧,你一身酒气。”
吕布被燕清直白地嫌弃了染上的酒气,反而高兴得很——言下之意,赫然就是要留他宿下了。
他在燕清跟前一向就是一根筋的,除非必要,基本不会有半点掩饰,燕清将胡乱写的纸给揉了丢到一边,好整以暇地抄着手,看吕布叫人送水、在隔间扒了衣服入浴、认真点起熏香的整个过程。
这目光虽不尖锐,却如影随形,吕布哪儿能不发现?
等隔间屏去了燕清的安静注视后,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吕布心里愣是好一阵打鼓,搜肠刮肚得更厉害了,可饶是如此,也没找出可疑的端倪来。
究竟咋的了?
吕布苦着脸换好寝服,用巾子擦着湿发,从隔间走出来后,燕清便移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地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奉孝送到了?”
吕布不假思索地答道:“送到了。”
燕清道:“沉不?”
吕布诚实道:“跟拎只鸡没俩样。”
燕清道:“桃树带回来了?”
吕布道:“带回来了。”
……
燕清问的问题都很简单,却非常之多,吕布一开始还小心应对,可越到后来,就越麻木,基本不过脑子,全靠本能答题。
忽然之间,燕清面色如常,冷不防地夹了极危险的一题进去:“打了胜仗,可有跟将士们喝花酒,找妓子?”
吕布:“没有——诶?!”
燕清却不给他喘息的功夫,片刻不停地继续发问:“你和丁原闹翻,跟你这会儿还打着光棍,可有关系?”
吕布错愕之后,就醒了神,凭直觉嗅到不安的气息,闻言刚要思考一下再回答,燕清便颇凶地喝了一声:“答!”
吕布头皮发麻,只有磕磕巴巴道:“……他欲将一远房亲戚嫁我做夫人,我不肯,便不那么被待见了。”
话音刚落,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吕布总恍然觉得,头顶上的密布阴云,瞬间散了大半。
燕清瞅了忐忑的他一会儿,微微一笑地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你乱紧张什么?随便问问罢了,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