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说大泷警官从福冈借调了一个法医给平野验尸,他们发现死者的指缝间有残留的皮屑,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只要提取出来做一个dna对比,就能够有指控脇坂桑杀人的证据了。”
理论上来说,这起连环案件中的五名死者,至少从片桐到福岛的确是自相残杀而亡。脇坂在里头最多只能算个挑唆犯罪,真正算是死在他手里的只有糟屋有宏和平野将智。糟屋案的犯罪手法近乎完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好在服部特意跑到福冈去的一番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柯南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那块脇坂给他的巧克力,“说起来,脇坂桑好像也没有成婚呢,他那么喜欢小孩子,却好像从来没有要成家的打算。”
警方在对脇坂重彦的调查中发现,脇坂作为一个脾气温吞的老好人,在工作的公司人缘很不错。也不是没有人见他性格好,想要给他介绍对象,但都被他找借口拒绝了。
“被困在十三年前一直没有走出来的不止那几个人吧,”源辉月淡淡地说,“我查过,脇坂大学时念的那个设计专业在全国排行前列,他大学期间成绩很不错,毕业设计还拿了个不大不小的奖。但是之后他却没有再继续从事自己本专业的工作。”
“因为脇坂桑认为他自己也有责任吗,当年他没有陪爷爷一起去大阪,又由于毕业设计没有及时发现爷爷出了事。”柯南把巧克力拆开,掰成两半,递了一块给身边的人。
“差不多吧,”源辉月接过来慢悠悠咬了一口。巧克力入口即化,丝滑的口感在舌尖晕开,最开始的甜味过去之后,留下一点若有似无的苦涩。她沉默了片刻,轻声说,“……也不算是骗了羽野。”
脇坂重彦的人品和性格在大部分普通人中都可以位列前列,他的确是个好人,或者说他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好人。
只不过十三年前一个偶然的疏忽和做错的决定让他的人生倏然拐向了另一条崎岖的小道,亲人的死亡成了压在他身上永远取不下来的枷锁,他越是个温柔的好人,就越发无法原谅自己。
这时候他们等的电梯到了,源辉月牵着弟弟走进去,按下自己居住的楼层。
柯南:“脇坂桑的爷爷应该是在十三年前就已经发现了卷轴的秘密了吧?所以才一意孤行地坚持要把那对卷轴捐赠给图书馆,因为害怕当时已经为此付出了很多的同伴失望。”
“是啊,但是谁能想到他的同伴们却认为是他想要独吞宝藏,而动手杀了他呢。”
电梯门很快上行到顶层,金属门自动划开,源辉月漫不经心地低低哂了一声,“呵,人性啊。”
走出电梯,她的视线随意往外一瞥,忽然看到有个服务生正神色为难地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怀里还抱着一束花。
她刚看过去,对方也若有所觉地望了过来,然后立刻露出如蒙大赦的表情,小跑到她跟前,“源小姐,刚刚有人把这束花送到了前台,要求一定要交到您手里。”
源辉月的视线落下,蓦地一顿——那是一束黄色的蔷薇。
“那个,前台已经检查过了,绝对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我知道了。”
凝视了那束黄色蔷薇几秒,她这才伸手把它接了过来。服务生松了口气,朝她微微鞠躬,乘着她身后的电梯还没走,赶紧跑了进去。
金属门再次在她身后阖上,源辉月伸手在蔷薇花束里翻了翻,果然再次翻出一张卡片来。
【人类最大的两个敌人,恐惧和希望。:)】
她的眼睫轻轻往下一垂,敛住了眸中的神色,然后把卡片递给满脸疑惑的弟弟。
“梅菲斯特?”柯南一怔。
“显而易见,”源辉月说,“他就是脇坂说的那个,他们那个寻宝团最初的第六名成员。”
半个小时之前。
脇坂重彦的主观抵抗意愿并不高,在源辉月和柯南将他所做的事情都说出来之后,他有些意外地愣住,然后就放弃一般默认下来。
源辉月望着他的表情,“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青年闻言抬了抬头。
“这一系列的杀人计划,是谁教给你的。”
脇坂下意识说,“是我……”
“不是你。”源辉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抱歉,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但是这个杀人计划绝对不是脇坂桑你能够想出来的。”
见青年似乎还想坚持,她淡淡地说,“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好了,你们玩的那个扮演历史名人的游戏,各自的角色其实是你暗中安排好的对吧,用了某种魔术手段?”
“……”在她的注视下,脇坂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么,片桐真帆像织田信长一样自焚而死,加藤佑司像明智光秀一样被人介错,福岛俊彰自杀于伏见城,糟屋有宏在骏府城死于天妇罗中毒……为什么?为什么要特意这样安排,将这些人的死亡和各自抽到的历史人物挂钩?”
“我……”
源辉月平静地说,“你也不知道对吗?”
“……”脇坂张了张嘴,卡了壳一般沉默下来。
“那我来告诉你好了,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这样做比较好玩。”
旁边的柯南一怔,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只简简单单地杀几个人多单调,将他们各自的死和抽到的角色联系起来,将这场连环谋杀案变成百年前那场乱世战争的重演,就像是把一场经典剧目改换时代搬到现代来,听起来是不是有趣多了?”
“设计这场谋杀案的人就是这样想的,他将它当成了一场游戏,角色扮演游戏,他觉得有意思,所以就这样做了。”
源辉月湛蓝色的眼瞳在黯淡的天光下折射出一点剔透的光,像湖泊表层的冰面,又冷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