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卸下盔甲,换上私服,如寻常子弟一般跪拜在地。褚王拜安,身姿绰约,一身肃然之气,冷冽冰封的面庞犹如寒霜一般,只有见了昭帝时才慢慢换上柔和的表情。询王见上位三人,也知早已犯下大错,便恭敬的朝拜:“儿臣见过父皇,皇叔,皇姑,请长辈万安。”
昭帝抬手让他起来,说了些不怎么相干的问题,便让他回后宫看望德妃,留下了褚王一人。
褚王微微拜首道:“儿臣见过父皇,皇叔……皇姑,请长辈万安。”
不似对询王的冷漠,还不待他将话说完,昭帝便赐座,随即问道:“想来你已将事情办妥,果然不负朕的期望,快坐吧,虽然是密旨办事,但你收复漠北,实有大功,你想要什么赏赐,朕现在就满足与你。”
褚王恭敬一笑,浑厚的嗓音在屋中回响:“儿臣为父皇,为荣昌办事,能要什么奖赏,不过常年在外,一人着实孤单,想着请父皇赐婚,府里也好留位正妃帮忙打点。”
闻言,疏君与沈徽清对视一眼,见他仿佛是料到了一般,并不说话。昭帝却被他逗笑了:“好好好,朕明日为你办庆功宴,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便跟朕说,朕给你赐婚。”
褚王先谢过礼,父子二人说了家常,昭帝便让他去见淑妃,哪知他却顽固的很,只说今日已晚,宫钥快下,明日再去拜见母妃。昭帝面有疑色,但也无话可说。
三人一同出了万寿阁,恰巧愉禛正在殿外守候,见疏君出来,才走上前两步,不料却被一记掌风逼退。
褚王的拳才伸出半条,横空便被人拦下。对上疏君如霜的面孔,他丝毫不畏。只见她薄唇轻启,面色不愉:“褚王若想较量,下一纸书,在校场上见便是,何必在万寿阁这样的地方大打出手。”
褚王眉头一锁,想要收回的手却收不回来,勉强笑道:“是我疏忽了,皇姑不必动气,不过见他想要上前,便出手阻拦,不想皇姑的速度比我的都快,真是自叹不如。”
“褚王,你别太放肆了,这里不是漠北,由不得你胡闹。”沈徽清在身后缓步而来,斥责道:“若是被陛下知道,你可要去领军棍。”
疏君甩开他的手,站到愉禛身边,看他的眼神依旧不爽。褚王吃笑,却不知为何:“我见他面生的紧,见他身着盔甲,便是父皇身边的护卫将官,正想试试,没想倒惹皇姑生气了,是我的不该。”
他呵呵笑了起来,略显憨厚直爽。疏君心里渐渐松开来,本想对愉禛说上几句话,却见他拱手行礼,随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疏君知道是自己惹他不快了,当下也不管沈徽清和褚王,摇着团扇转身就走。
褚王悠悠的挠着脑袋,却见沈徽清也是一脸不愉,他才意识到什么,忙道:“小叔消消气,您哄一哄就好了,男人嘛,哪有不怕夫人的,尤其是现在敌强我弱,自然得先把握时机,一举拿下。”
沈徽清每次遇到他都会把自己气的半死,如今又在大言不惭。他指着他又摇着头,唉声叹气,倒也不说话。
褚王睁大了眼睛,想到难不成真被他给说中了。他边走便笑道:“难道真是如此?小叔,我在路上早听人说小姑为父皇办事,推倒了好几个大臣,声势浩大,刑部案件几乎一半都交由她来做,这样您可处在弱势,一定要宠着,不然她跟人跑了怎么办……”
“够了够了。”沈徽清听得头皮发麻,骂道:“你若是得罪了她,谁知道她会找什么来收拾你,本王见她往御花园那边去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你自己要想好怎么将功补过,别看本王,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疏君离他们并没有多远,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以她的耳力来说,那还是听的见的。
原本第一次见褚王,她还以为他是威仪不凡,冷傲孤群之人,见他与昭帝谈话皆是帝王之象,谁知道居然是个铁憨憨。
她笑着让褚王帮忙搬运她在御花园摘下的荚蒾,在白玉嘶声埋怨声中,三人踏上回府的路。
一个大男人抱着比肩宽的花束骑在马上招摇过市,虽然花蕊遮住了他的脸,可其他人不是瞎子,当然认得出来。
听着别人的小声议论,褚王简直恨不得回到刚才上马车的那时,他应该坐马车,而不是骑马,他的心在滴泪啊,他堂堂的将军,王爷,居然抱着这样柔柔弱弱的花在街上乱走,实在有失颜面呐。早知就听小叔的话,小心防备着。
沈徽清拉开车帘看着褚王铁青的脸,低声笑了出来:“也只有你想的出来这样损的招数,不过确实该罚,他本想试探愉禛能否胜任陛下身边将官的位置,谁知道你会去拦他,看看他的脸色,现在是否把气出了?”
疏君心里早笑得合不拢嘴,不过面上依旧不快,淡淡说道:“你是在怪我阻拦了他?”
沈徽清不知她的想法,忙摆手道:“你拦下是对的,陛下的万寿阁不是谁都能在那里动手的,他若真去领了军棍,我不也的想法子去捞他出来,这不是给我自己找不痛快吗。你也不必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两个人的话她可是尽收耳底,此时就算他说出什么甜言蜜语来,她皆是不认的。
马车行至王府,疏君让叶湑接过褚王手上的荚蒾,顺带给他自己留下一小束,若他能明白她的意思,他便知道怎么利用这花。
才下马车,就见绿抚和宓瑶在门口守着,目光焦灼。绿抚跑来告诉她应律手上的画像不好得手,而宓瑶则是让自己小心应对,毕竟是康府过来的人。
她收回玩闹的心,送走了沈徽清和褚王,吩咐几句之后,便往前厅去。
彼时王既明正在接待康世宝,康晓萍则带着雷云来到了纤羽阁,经过绿抚一番坚守,终于还是将人给轰了出去。
康晓萍坐在前厅慢悠悠的喝着茶,听见下人来报,她赶紧收了心,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疏君刚坐下,王既明还未开口,边听康晓萍低声道:“还望殿下赎罪,臣女不是有意要将雷云带回康府的,为此还害得殿下和王爷掉下悬崖,是在不该,只求殿下看在臣女真心喜欢它的份上,再让它在康府多待些日子吧。”
若是前生,她早就掀桌子打人了,同样的招数,她不能再上当。她笑得无比温婉:“康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分明是我自己不相信掉下去的,与你有什么关系的,若是你真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倒叫我十分不安。此事且去,不过受了皮毛伤害,并不碍事,至于……。”她转头去看雷云,眼底寒意渐起,不过面上却是巧笑嫣然:“至于雷云,它若十分喜欢你,你便多留它几日也无妨,只要它能高兴,康小姐若是真的十分欢喜,如果觉得不打扰,让它住个一年半载怕也不是问题。”
她回答的这般爽快,态度温和,完全不像以前她认识的那个人,这似乎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不过这些都是幻象罢了,眉心与鼻梁之间的朱砂痣就已经认证了她的身份。
她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问道:“若是殿下能答应,那真是太好不过了,难怪我觉得和殿下很投缘呢,不仅雷云能和臣女亲近,就连殿下眉心和鼻梁上的朱砂痣都与臣女认识的一个故人相似,看来,臣女似乎前世就与殿下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