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伤都不在要害,但因为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养,暂时停朝几日吧。”紫福殿内,邢辰修亲手替邢辰牧包扎好伤口,对一直焦急等在一旁的卓影道:“卓大人去与殿外跪着的大臣们通传一声,就说圣上无大碍,让他们都先回去。”
“是。”
卓影作揖,正要离去,床上的邢辰牧却在这时睁开了眼:“先别去。”
刚刚入殿时,邢辰牧已经下令屏退了宫人、太医,此时殿内只有他们三人,他抬头想说什么,眼角扫到立在一旁的卓影,立刻皱了眉:“身上的伤还不去找太医先上药,穿着这身血衣是成心想让我心疼吗?”
卓影闻言立刻道:“属下不敢。”
“你也就是仗着我舍不得骂你。”邢辰牧轻叹了口气,“不敢还不快去上药!”
“是。”卓影应声后,似乎又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慢慢退出了殿外。
邢辰修起身到一旁的水盆内洗了手,又踱回床边,扶起床上的邢辰牧,淡笑道:“圣上要与我说什么?连卓大人也不能听?”
“大哥。”
邢辰牧这两个字脱口,邢辰修扶着他的手僵了僵,联想到对方阻止卓影向群臣报平安的举措,心中隐隐已经能猜到他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短暂停顿后,只听邢辰牧转头认真道:“大哥蛰伏十余年,如今乱党已除,是时候该拿回帝位了。”
之前乱党封堵了皇城,大臣被困在了宫外无法入内,邢辰牧受伤,赶到的群臣皆不知他伤情到底如何,只能在殿外跪候着。
此时正好是一个契机,他可借伤重之名,假死传位于邢辰修,如此一来,邢辰修便能顺理成章承袭帝位。
邢辰牧自当上太子以来,学习的全是如何当一个好皇帝,他十五岁入御书房,开始随父皇一同批阅奏折,参与国事商议,十七岁登基为帝,三年来,他没有一刻敢松懈,除去每日在睡眠中的几个时辰,他几乎用了所有精力仔细谋划、布局。哪怕是用饭时,想的也全是如何除乱党,稳固朝堂。
说对这个位置毫无留恋是假,但他心中清楚,邢辰修居嫡居长,又自幼便展现出过人才能,若非他主动牺牲来替自己谋划,别说是皇位,自己与母后能否在宫中平安地活到此时都未可知。
所以如今也是时候将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交还,若计划顺利,脱离皇宫后他打算带着卓影云游四海,想必也会十分快意潇洒。
出宫后的去处邢辰牧早已经做好了安排,却不料邢辰修听他说完后,竟“噗”地笑出了声。
“到底是什么让你误会我对这皇位有兴趣的?”
邢辰牧被问得愣住,一时答不出话来,邢辰修确实从未表现出对皇权的渴望,可他本以为......
“四弟小时候挺可爱的,怎么现在总爱想这么多。”邢辰修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卓大人也是你故意支开的吧?能保护他的方法千千万,你却偏选了最令他担心的一种,不就是为了让他再不敢离开你半步。”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哥。”
“不过对付不开窍的木头,给些教训倒是效果显著。”邢辰修似乎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很快笑道,“行了,这个皇帝,你安心当着便是,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就不在这儿多停留了,卓大人在外头怕是也等得着急,我让他进来陪你。”
邢辰修扶邢辰牧躺好后,又有些不放心地交代:“我刚刚探你脉息,发觉近日来你似乎都未休息好,现在又有伤在身,别再成天想这些。”
“嗯,大哥一路辛苦,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邢辰修笑了笑,不再多言,转身出了殿。
殿外阶梯下,群臣跪了一地,显然早已经有人与他们说过永安王之事,此时见他出来,众人齐声道:“微臣参见永安王爷。”
“大人们都请起吧,圣上无大碍,只是需要好生调养休息,早朝暂停三日,之后视圣上恢复情况再定夺。”
大臣们已经跪了近一个时辰,此时听闻邢辰修所言,总算松了口气,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却又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几乎所有大臣对永安王的印象都仍停留在病弱这点上,虽已清楚一切都是圣上与永安王的谋略,一时之间却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中倒是有人有心想要巴结这位王爷,可见立于台阶之上的男人一脸淡漠的模样,他们又担心摸不透对方喜恶,贸然出手反倒会弄巧成拙。
邢辰修目光从神情各异的众人脸上扫过,在垂手立于左侧那人身上略顿了顿后,淡淡开口道:“圣上已经歇息了,诸位也早些回去吧,别在这扰了圣上。”
“王爷说得是。”听他这么说,众大臣不敢再多停留,拱手行礼后依次离开,没多久,台阶下便只余下一人。
邢辰修也不看那人,先反身对守在殿外的卓影道:“卓大人进去陪着圣上吧,之后有什么事,可随时派人来王府寻我。”
卓影却是在这时忽然跪在了他身前:“卓影谢过王爷。”
他没说谢什么,两人心中却都知晓。
卓影跟在圣上身旁十三载,对圣上为人处世十分了解,自然也猜到了他为何不让自己对群臣报平安,又是为何独留下邢辰修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