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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阳猛然一怔，激动的情绪突然被中断，脸上的表情瞬然凝固，不可置信地看着舒衍。良久之后，他缓缓低下头去，脸上的血水汗水簌簌往下淌，喉咙里咯咯作响，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那声音透着诡异，像是在凄凉的哭，又像是在绝望的笑。哭笑过之后，他又摇着头，发出一番唏嘘感叹。

“情种啊……想不到舒行养出来的孩子……竟然会是一个情种……”

“多么伟大！多么高尚啊！”

沈明阳忽地发出一阵夸张的赞叹，倏然抬头看向舒衍，恨不得为他这样的奉献精神起立鼓掌，他眼中满是讽刺，口中嘲笑着他的天真无畏。

“甘愿为爱情牺牲自己的人生，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而后他话音骤然一顿，眼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光，阴恻恻地说：

“可惜……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是吗？”舒衍却不以为意地一笑：“那就试试看吧。”

他说完就走到一旁，从角落里弯腰拿起一个绿色的玻璃瓶，又转身走回沈明阳身前，把瓶子放在桌上，用贴着标签的那一面对着他。

沈明阳看见瓶身上的农药标签，脸色刷然惨白。

舒衍却拍拍他的肩说：“别紧张，这不是给你准备的。”

沈明阳一愣，又随即反应过来，倏地转头看向舒衍，看着他把农药瓶子拿在手里，轻轻地拧开瓶盖。

“沈明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大可以不受我的威胁，另外再找女人生一个儿子。”

无畏的年轻人把喝一口就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慢慢靠近嘴边，挂着一脸轻松笑意，对沈明阳说：“那我就赌一把好了。”

“赌你会为了我这个儿子，放弃应书青。”

“舒衍……！”

沈明阳神情紧张地看着舒衍，额头上冷汗淋漓，他的眼睑不停跳动，两颗眼珠子仿佛要鼓出眼眶。

舒衍话音一落，不带半分犹豫地，就要仰头喝下手中的农药，沈明阳突然发出一声怪叫，爆发出全身的力气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伸手用力打落掉舒衍手里的农药瓶。

玻璃瓶掉在地上摔成粉碎，浓黑的药水泼洒一地，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迅速扩散，将一屋子的人都熏出了眼泪。

沈明阳站在舒衍面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脸的惊魂未定，他心有余悸，垂在身侧的手不自主地颤抖着，还在为舒衍刚才冒险的行为感到后怕。

舒衍要和他赌一把，可他却赌不起，因为沈明阳深知要培养一个优秀的继承人，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更何况，眼前的舒衍已经足够优秀，他性情刚毅，处事果决，更有着为达目的能够豁出一切的狠心。

这个孩子痛恨自己，憎恶自己，偏偏却又像极了自己。血缘，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

“你赢了。”

沈明阳彻底向舒衍投降认输，缓步回身走到桌旁，他吃力地在椅子上坐下，用手将满头凌乱的头发向后梳起，好整以暇。

“签吧。”

舒衍走过去，把笔递到沈明阳的手里。

离婚协议书就摆在沈明阳面前，他握笔的手却一直在颤抖，几次提笔，又几次放下，眉心紧拧成结，也在微微发着抖。

舒衍站在沈明阳身边，看着他在抉择中痛苦，大发善心地伸出手去，紧紧地抓住他握笔的右手。

“我帮你。”

舒衍摁着沈明阳的一边肩膀，强行让他的笔尖移到落款处，对方还有微小的挣扎，但却毫无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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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自己的名字歪歪斜斜地落在眼前这一页雪白纸张上时，沈明阳骤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猛然甩开舒衍钳制住自己的手，用身体狠狠将他撞开。

舒衍被撞退几步，又迅速上前拿过桌上的协议书妥善收好，重新放回防水袋里。

“舒衍，你牢牢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片刻后，沈明阳平复下情绪，抬起头，用一双腥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舒衍，犹如野兽狠狠地咬住猎物的咽喉。

“我答应放过应书青，还给他自由，但如果你不遵守承诺，背着我继续和应书青苟且，我到时就会把他给抓回来，当着你的面狠狠地虐待折磨，再也不会放过他。”

一把刀落下，斩断沈明阳系在应书青身上的镣铐，却也同时扼杀了舒衍和应书青之间这份浓烈的爱。

然而勇士早已做好牺牲的准备。

“成交。”

舒衍展开眉头，笑着对沈明阳说。

中心医院

天亮了，窗外的天色逐渐由灰白变作浅蓝，像是水粉在天幕上徐徐铺开。光从天边亮起，割裂开紧密的云层，穿云破雾，金光璀璨。

病房里，应书青半靠在病床上，右手掌缠着绷带，左手背上挂着点滴。他面如纸白，唇色浅淡，只有一双眼睛染着薄红，望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光。

“舒衍说，要用他的自由，换你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