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往好的方向走了,可方才看到奄奄一息的满大海,流了一地血腥的场景,就像一盆冷水骤然兜头泼下,黏腻地拉扯着他,提醒他事情还没结束,他怎么就渐渐忘了初衷,忘了自己的身世,幻想起其他不该想的事来了?
余鱼见他一直不说话,突然想起他和皇上那个秘密的约定,白玉楼当时到底是求了什么作为交换条件,现在又是否有所改变呢?她的确很想知道。
不及她开口询问,窦文杰面色肃然地走过来,也不顾余鱼还在一旁,对白玉楼低声道,“我要见你主子一面,替我联系他。”
白玉楼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这时候,他怕是已经离开青州了。”
“什么?”窦文杰闻言,满目震惊。
余鱼也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事情已经败露,不赶紧走下一步,还留在这儿给你杀么?”
白玉楼看了窦文杰一眼,“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能看透你这位表弟……还是说,人对身边亲近的人总是容易不自觉地放松警惕呢?”
他说完又摇头,“其实也并不是。你看他对你,就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可见这信任还是要看人的,输的总归是心软的那一个。”
这话却不知道是在说窦文杰还是在说他自己了,也许都有罢。
窦文杰兀自震惊,余鱼却也没想到平王还真是拿的起放的下!卧薪尝胆多年,这么大的阵仗,加上如此精心部署,此时发现苗头有些不对,竟然就干脆丢下一切独个儿跑了?
这位王爷做事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那我们快去追?”
“追他有什么用。”
白玉楼睨她一眼,“拿这个陈年旧账去找他算?被害的人都死了,害人的人也半死不活……他不承认你又能如何!”
听到“死”,窦文杰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了一下。
余鱼跺脚道,“那不是还有旁的证人么!袁老板,袁老板的娘,窦大人的岳丈……他们都能证明袁妩曾是平王派过去的。”
白玉楼摇头,“他们也只能证明袁妩是被平王放进窦府的细作,细作被杀了难道不是罪有应得?而且这事本就可笑,自家人害自家人,无人会信。”
余鱼闻言,愣了一愣。
这话说得不好听,窦文杰抿唇,攥拳忍下,沉默了半晌,方目光幽深地看他一眼,对余鱼道,“他说得没错。此事可大可小,平王是我表弟,他若有起事的心思,拉拢我还来不及,谁人能想到他反倒内斗害我?况且,我和妩儿的关系,被外人传扬至此,多半也是他的功劳,传来传去,最后竟连孩子都不是我的了……”
白玉楼点头,“到时候被人倒打一耙,说是你戴了绿帽,恼羞成怒杀妻栽赃都有可能。”
余鱼一听也冷静下来——的确,袁老板和满大海生死未卜,金姨娘是个妓子……袁妩的爹若真能指望上,当初也不会狠心把袁妩送过窦府去了。
世人颠倒黑白的手段,她早在定远城就见识过了,如此这般掰扯下去,恐怕还真不一定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至少没有确切证据的陈年往事,是扳不倒平王的。
而且,看白玉楼此时还算气定神闲,说明他早知平王会有此一着儿,那么皇上应该也是知道的罢,他们放任平王奔走,一定还有原因和后手,便问道,“你们说,平王会逃向何处?”
白玉楼看向远处明灭不定的灯火,缓缓吐出两个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