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让我日后蛊惑宣王去夺嫡。”姜寂初不想将此事瞒着兄长,毕竟他们兄妹的立场一贯相合,她只得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我没有答应,却也没有不答应。”
“这倒像姑母。”姜卿言却淡淡一笑,不以为奇,“你不是答得很好吗?还纠结什么?”
姜寂初低头静思,俨然始终在犹疑。
姜卿言却读明白了她所有的心思,一边用着茶点,一边平静地替她说道:“你没有答应,是不想蒙骗姑母,却也没有不答应,因为你心里明白,宣王与睿王兄弟两人早已离心。”
她听后,迟疑了半霎,却低眸叹着气道:“从睿王替哥哥进言加封开始,他的欲望就藏不住了,可偏偏靖尘请旨赐婚,这确实惹怒了他,加上北郡粮道的事情,他明明比哥哥你消息灵通,却始终袖手旁观,着实寒了靖尘的心。”
她能说什么呢?这世上最该一条心的骨肉至亲,却终究抵不过被权力所驱使的欲望。
一道赐婚圣旨,全天下都知道了他这一次与长兄睿王背道而驰。
可当强敌兵临城下,他为保护身后子民,殊死拼杀。可他身后的亲兄长却狠得下心,宁愿拿着他与将士的性命冒险,却依旧做了这场无言的敲打与警示。
此事就像是一道突然而落的惊雷,足以逼着他竖起身上所有的刺锋,将最后可以相信的血亲一点点疏离在外,亦渐渐消磨着他对亲情的耐心与渴望,但他始终尽可能地维系着所剩无几的兄友弟恭,甚至一度还想把得来不易的胥梓牌交予兄长。
姜寂初对这一切都心如明镜,“睿王在他的心里狠狠砸下了一个缺口,即使他从来不提,可我知道他很心痛。即使将来我能陪在他身边,却也弥补不了这个缺口。”
一切都只因,她与他皆自幼丧母远离亲人,所以将骨肉亲情看得极重。
“伤了就是伤了,幸好,他很坚强。”姜卿言走过去,新添了杯茶放进她手里。
“可我不想让他这么坚强。”姜寂初只觉得一股隐痛的感觉从喉咙中涌出,她带着些沙哑,攥着茶杯继续低语道:“我只希望他能像上官谦一样,有母亲陪着护着,有父亲的亲自教导,受了委屈或者受了伤,总能任性地挂三分在脸上,让别人寻得着机会去安慰。”
姜卿言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
“这些年在竹苏,我们都经常收到家书,唯独他没有。数不清多少次了,他看向苏子文手里的信笺,可那里面始终没有他的一封信......还有,从前哥哥在严桦两州履职时,总能经常来看我,我却不常带哥哥上山......”
“你说怕我奔波后太累,所以总是跑下山来找我,拉着我去宿城去文城走走看看。”姜卿言想到这里时,故意顿了顿,“其实,你是怕他看到我们兄妹相聚,会想念他的兄长,对吗?”
姜寂初点点头,因为睿王从来没有来竹苏看过凌靖尘一次,从来没有。
“哥哥。”她自知幼稚,却依旧忍不住去想过很多次,苦笑道:“若你是靖尘的亲哥哥就好了。”
“那你不做我亲妹妹了?”姜卿言知道她心里难受,便也不准备说什么道理,只是想顺着说些话来逗她,故意道:“或者说,你大义凛然,要么舍了我,要么舍了来日的夫君?”
“哥哥......”姜寂初不禁被她逗得笑了笑,随后抿着低下了头。
她曾失去过哥哥,可是却等到哥哥回来了。
如今他好像也失去了哥哥,她不知道,他究竟还能等到自己的哥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