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林的眼神却似有深意,淡淡地说道:“无人受伤,而且睿王还派了人去帮忙,附近的百姓都对这位贤王连连称赞。”
“枉做贤良,何须他来装这个好人?”章娆冷哼一声,顿时就读懂了睿王的虚假。
两炷香后行至漪园,且看府门轻掩,似乎早就准备着迎接这位客人。
阴林将她扶来这间客院,“师姐先在这里住几日,养好伤再说。”
房中早已备好了所有的东西,烧红的炭火,紧闭的窗子,全然将飞雪的阴冷与屋内清世相隔开来,连炉上铁壶的沸水之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推开门,见重曦就坐在屋中,茶案上是一杯新煮好的姜茶,她将杯盏推到章娆面前。“你身上有伤,方才出门还扑了风,先喝姜茶暖暖身子,一会我给你看诊。”
章娆倒是笑了笑,忍着发痛的腰伤和腿伤,缓缓坐下来说道:“我自己就是大夫,还能治不好自己的伤?”
“阴林在半个月间跑了趟燕州,为了人证,杀了七八个挡路的人,为了物证,他在药市潜藏了好几个深夜,没有睡过几场好觉。你就算是为了他,也要快点好起来。”
章娆抿了抿嘴唇,并没有再说话。
她被关进大理寺将近一月,被连夜提审数次,经受牢头的冷嘲热讽,被上了数次大刑,被以南疆细作之名判了死罪,再到获悉自己无罪被释放,走出大理寺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他。
思及这些,她却出奇的平静,似乎今后再大的风浪也不足以将她的心倾然颠覆,“我会尽快好起来,恢复药阁,不叫别人看了笑话,亦不需要别人惺惺作态一般的关照。”
章娆捧起杯盏将姜茶一饮而尽,不顾嗓子中的辛辣,放下后继续道:“睿王是宣王的亲兄长,他倒是不避讳阴林告诉我那些真相。”
重曦拿出一枚治伤寒的药粒放进她手中,苦笑道:“他们两个,大概是这世上最不相像的亲兄弟了吧。一个想着法子害人,另一个想着法子救人,还得包庇祸首,真是比大理寺查案的人还忙。”
“大理寺难道不会定睿王的罪吗?”章娆知道大理寺只是将她放出,却尚未再度定罪,忍不住有些不满,“何为公道?难道我身上的每道伤,都能因为他是皇子就算了,我就不能去讨了?”
重曦知道她此刻高热未退,在狱中受尽委屈,在得知罪魁祸首无法伏罪时定会情绪不稳,只能一遍遍安抚,“戴效中一个人担了所有的罪责......况且,宣王自有为难之处,此事终究无法还你一个公道,还请你谅解,他说来日定会亲自向你道歉。”
“睿王......凌靖毅。”章娆默默地嘟囔着,不禁讽刺地笑道:“那年我刚来东陆大熙,恰逢陛下颁旨册封皇长子为睿亲王,我不了解他,却听百姓们都说他贤良仁善。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他与南疆那些佛口蛇心的皇子不同。”
重曦自顾自地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摆弄着说道:“朔安城里的皇子,每个都活得不易。”
“所以说,当年宣王来找我合作只为救你的时候,我还是很感动的。”章娆闻着安息香,心绪也渐渐沉稳了下来,不觉开始回忆起旧事来:“他为了救姜寂初,能豁出命去九寒山;为了救你,也能不要命地冒犯圣意......我行医这些年了,自问读过不少医家宝典,都说血脉相同的亲兄弟最为相像,可见,尽信书不如无书。”